妈妈，您从未走远

——写在母亲去世十周年的日子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是我的母亲牛淑珍去世十周年的日子。

2012年5月25日，本来是一个很平常很平常的日子，但这个很平常的日子却注定在我人生中永远难以忘怀——世界上最亲爱的人，我的母亲走过了70年的人生旅程，撒手人寰。那天，就成了妈妈的忌日。

十年前的今天，您在与病痛抗争了两年之后，无奈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您对这个世界是那么的不舍，虽然您对亲人有那么多的眷恋。对您来说，这可能是一种解脱，可留给我们的是永远永远的痛。

妈妈，我想您！妈妈，我真的想您！

十年，3650个日夜，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对您已经走了的事实从不接受到接受的过程。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诗人但丁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在妈妈没生病的时候，我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没有妈妈，从未想到过没有妈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妈妈刚走的一段时间，我怎么也不能接受没有了妈妈这个现实，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甚至还忍不住叫声“妈”；别人让我找东西，我还习惯性地说，去问我妈；有人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还说，我在我妈家。过了好长时间，我才慢慢地接受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妈妈离开了我，真的离开了我！如今，妈妈已经走了十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时间一去不返，一切不能重来。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妈妈”这个词再也没有了，我再也听不见妈妈的声音，再也看不见妈妈的身影了。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对您生命最后那些日子的回忆。真的不愿意回忆那段撒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日子！在您生命的最后阶段，病痛折磨得您十分痛苦。看着您被病魔折磨得在床上不断翻滚，看着您连呼吸都是那么艰难，看着您骨瘦如柴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轻轻抚摸着您身体上被针孔扎得千疮百孔的肌肤，感到那每一个针孔分明是扎在自己的心上。看到您蜷缩着瘦弱的身体，听着您虚弱的呻吟，我忍不住眼泪要从眼圈流出来。我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您的哪个部位给您按摩能让您痛得轻一些，我不知道说一些什么安慰的话能给您减少哪怕一分钟的疼痛！真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在经受着病痛的煎熬，自己却束手无策！莫过于看到自己最爱的人一步步走向死亡，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您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失，那是何等残忍的骨肉分离、大悲大痛，那是多么残酷的撒心裂肺、肝肠寸断！那是一种愤怒，那是一种无奈，那是一种心碎！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每逢年节我们迫不及待地赶到您的墓前，看看您，陪陪您，和您说几句话；是无数次在睡梦中与您相见，您那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您那充满关切的唠唠叨叨，仿佛就在耳边；是我们刚进家门时有一种喊“妈”的冲动，还有发现再也不能听见您应答时的失落和伤感。在我过去的生活中，妈妈是不可离开的人。您的爱无时不在，您的关心无处不在。您总是很有能耐的人，总是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伸出拉我的手，您好像总是在我需要您的时候，就出现在身边。您是我的靠山，是我的倾诉对象。我已经习惯了吃您煮的高粱米饭，吃您亲手包的饺子和包子；我已经习惯了给您点一支烟，和您聊聊天，听您唠叨唠叨，听您给我工作上生活上的一些意见和建议，我已经习惯了和您坐在一起看电视剧，一起讨论剧情……可以说，妈妈您一直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一直是我的良师益友。十年了，您离开我们十年了！这个良师益友去了天国，如今，只有在梦中，我才能见得到您了。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每逢看到您留下的那些还带您气息的物件时，心里涌现出的那种亲切的、甜蜜的回忆；是那台您给我们做衣服的飞人牌缝纫机；是那一摞摞您给我们扎的一直用到现在的鞋垫；是您给我织的一件件我嫌太厚从不穿，但却时不时拿出来闻一闻、看一看的毛衣。我小时候的棉衣棉裤都是您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毛衣毛裤都是您多少个晚上手上磨了多少个水泡织出来的。那真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就说鞋垫吧。我是垫着妈妈的鞋垫长大的。鞋垫的印象在我的人生记忆中很深很深。从小到大，我没买过鞋垫，都是垫妈妈做的鞋垫。我从家乡出来，也是垫着妈妈做的鞋垫，一步步走过了学生时代，走进了工作岗位。如今各色的休闲鞋、名牌皮鞋，什么鞋子没见过、没穿过呢？但不管穿上什么鞋，都少不了妈妈的鞋垫。再好的鞋，如果不配上您的鞋垫，穿起来也觉得不踏实、不舒适。您虽然走了，但却好似没有离开我们，因为您给我做的鞋垫还垫在我的脚下。我在人生大舞台上奋斗这么多年，一直行走在您的鞋垫上；我在社会竞技场上拼搏这么多年，一直是您在不断给我激励。可以让您欣慰的是，我没有虚度时光，没有在世俗的浮光掠影中颓废，也没有在前进道路上落伍。您的鞋垫每天都在我的足下像发动机一样给我带来动力。垫着您做的鞋垫，我会站得直、走得正。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我们每次回到老家看见年久失修的旧房屋，进屋坐一坐、在房前屋后转一转的感受；回到那旧院落，仿佛您还在菜园子里铲地、浇水，打理那些小葱、小白菜、生菜、土豆、芸豆……每天早晨，五点多就起床；傍晚下班，您又忙到夜幕降临——在菜园子里，您永远有忙不完的活儿，在您辛勤的劳作之下，各种各样的青菜都能摆上全家的餐桌，包括秋后储存起来的冬菜，总是能够得到有效的供应；而且初夏季节，那些土豆、芸豆、茄子、黄瓜、西红柿总能比邻居家早成熟几天时间。那块菜园子承载了全家老小一年蔬菜供应，“挨饿”的时候，那就是全家的生计。您一生勤劳俭朴。从我记事起，家境一直不好，但您和父亲一起，用信念、用心血、用汗水撑起了这个家，您让我们吃得饱穿得暖，用微薄的收入供我们上学，让我们娶妻生子、成家立业。1975年盖新房时，您为了节省开支，一个女人自己和泥抹灰勾砖缝，直到累得手脖的筋都起了包，好几年不敢打弯。每天在学校站着上一天课，有时还带着几十个学生下到田间地头上劳动课，回到家里，还得洗衣做饭，还要侍弄菜园子。您常常累得喊腰疼腿疼。这些，只有当我们自己有了家，自己有了孩子，才知道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您那已被剪了角的身份证；是对您曾经教我写第一个字、第一次学“a、o、e”的发音、一遍遍朗读第一首古诗、手把手第一次教我写作文……那些场景的回忆；是对您给了我们生命、把我们养大、教我们做人、帮我们成家立业,乃至在您年老时还在为孙子们操劳的感恩；是小时候我们不懂事对您顶撞，走上社会后整天忙于工作、忙于各种有益或无益的活动而对您有过太多太多忽视的时候，您的宽容，您的理解；是今天我知道这一切已无可挽回时，在心中常常涌出来的通信的悔悟、深深的自责。在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您给了我机会，让我陪伴您、照顾您，那段虽然很短暂，但却最值得记忆的时光——那段时间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给您洗头、洗脚，第一次给您剪指甲，第一次给您喂饭，第一次给您拍拍背、按按腿，第一次陪您唠了那么多的嗑，让我在您离去后的悲伤之余，心里多了一些安慰、少了一些遗憾。这个世界上最真挚、最无私、最崇高、最长远、最柔情、最难以割舍、最不快替代的，就是母爱！妈妈啊，您就是太阳一样的存在，温暖着照亮着我的一生。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对您不平凡一生、高尚品格的敬佩。您聪明伶俐，一生都是很智慧的人。初中没念完就当了民办老师，又回到学校跳级考上了师范学校。如果不是家境所限，导致您没能继续读高中，那么您何止上一所中师，何止一辈子当了一名乡村女教师！参加工作以后先后担任小学班主任、科任、教导主任、校长，教过数学、语文、政治、史地等课，是十里八村有口皆碑的好老师。我们兄弟几个无论是念书、工作，还是做人，都受到了妈妈的深刻影响。您的目光远大，一个普通的农村女教师，但是您看得很远。从我们小时候起，您就要求我们“好好读书，长大了才有出息”，即使在那十年 hao劫 最艰难的时期，您仍然发出了“读书还能不能有用？不读书我的孩子将来还有什么出路？”那样的感叹。我们长大成人，知道知识对改变命运的重大意义时，才真正理解了您的良苦用心。您性格坚毅，永不服输。在“S清”以及划分阶级成分的时候，在自己老婆婆在台上挨批斗，自己却要喊口号的时候，为了证实您的忠诚，为了我们家、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您选择入党。在那样的政治环境下，您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遭受了多少的不公、多少委屈，您从来无怨无悔。即便是针对自己的死亡，您也看得很淡定，很理性。临终前，您和我们兄弟几个把自己的后事交待得清清楚楚。我很震惊的是，您面对这些事情，表现出十分的淡定。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那张标志您从事教育事业30年经历的退休证书；是您是偶尔遇到了您30年中那么多在那个很破旧的乡村小学教过的学生，对您曾经有意无意、一句两句教诲的感激。您事业心强、工作执著。在30多年的人民教师生涯中，您刻苦钻研，兢兢业业，孜孜不倦，任劳任怨，为学校、为学生奉献了自己全部热情、全部心血。30多年如一日，在三尺讲台上，您以朴实无华的言行教化那些农村孩子，告诉他们什么是汽车、什么是火车、什么是电话、什么是自来水、什么是城市，给他们希望，让他们向往山外边的世界。一个普通的乡村女教师，您的力量是瘦弱的，您的文化也不高深，您的学识也不渊博，您的教学方法也不见得多么现代多么科学，但您的心灵是透明的，您的情操是高尚的——农村孩子们透过您透明的心灵看到了未来；您的高尚情操感染了学生，您的良好形象影响了学生，您的那些课上课下的小故事启迪了多少农村孩子幼小的心灵。您就像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您就像蜜蜂，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世上最甜蜜的爱。您热爱您的教师工作，您把满腔心血倾注在了教育事业上，正像在您追悼会上，当地县政协副主席致的悼词中说的，您一生勤勤恳恳，工作兢兢业业，为学校、为学生奉献了自己全部的热情，在平凡的岗位上创造了不平凡的业绩，受到学校师生和家长和社会各界的交口称赞。您不愧是一名辛勤的园丁，不愧是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也曾写过一首纪念母亲的诗：粉笔一支写春秋，清风两袖织锦绣。讲台三尺无怨悔，桃李四方竞风流。

这份深深的思念，是透过您的一生，我获得的对厚德载物、友爱善良的感悟和理解。在《周易》中，坤为母，亦为地。母亲如同大地一样，以厚德载物。母亲之爱，如同大地之爱。母亲生养万物，宽容仁慈，让人类得以繁衍生息，代代传承。妈妈您心胸豁达，为人正直，关爱亲朋，善待邻里，善待同志。在同事的眼里，您是一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好教师；在亲属的眼里，您是一位嘘寒问暖、关心备致的好亲人；在朋友的眼里，您是一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伙伴。您用您一生的热忱和善良，诠释了普通好人的概念，注解了高尚人生的价值。这些，对您的孩子们影响极大。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您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对人一定要善良，一辈子都不能做害人的事情；做事要踏实，干什么都不要投机取巧。也许，这就是家风；也许，这就是家教。您的朴实，您的善良，您的坚毅，您的果敢，这些品质深深地融入了我们的血液中。最值得告慰您的是，在送别您的那天，来自社会各界的朋友，来自家乡的亲朋故旧、乡亲父老300多人，起大早自发赶来，为您这位普通的农村小学老师送最后一程。令人感动的是，当送葬的车队载着您的骨灰行进到故乡松岗村的时候，全村那么多老街坊、老邻居自发地矗立街旁，为您送行。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透过妈妈你的一生，我深切地理解了乔治·华盛顿的那句赞美母亲的名言：“我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我所有的一切都归功于我的母亲。我一生中所有的成就都归功于我从她那儿得到的德、智、体的教育。”

我最亲爱的妈妈，在您去世十年的时候，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想跟您说，太多太多的情感要向您想表达。

妈，您在那边还好吗？虽然我们阴阳永隔，但我们清楚地知道，您从未走远，您就在我的身边。当我遇到坎坷挫折时，您让我们泰然处之；当我有了收获时，您会与我分享喜悦。

亲爱的妈妈，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想跟您倾述，太多太多的情感要向您想表达。

妈，您放心吧，天堂里没有痛苦，您不会再受疾病的折磨，您会很健康很幸福；您一辈子生活节俭，在那边，您就稍微改变一下自己吧，但愿您能过上更富足的生活；在那里，您还会开出一片田地，您会常常侍弄自己菜园子，种出应季的蔬菜。您是个闲不住的人，您在那边一定会有您自己的朋友，开辟您自己的圈子，书写您自己的光彩。

妈，您放心吧，我们一定加倍努力，积极进取，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做有益于人民的人，做有益于社会的事，不辜负您老人家的遗愿，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您一定会为您的儿孙们感到骄傲的。

妈妈，您是我们最亲爱的人。妈妈，我们永远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