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最社会的,教育也是最个体的;教育是最个体的,教育也是最社会的。不是我在绕口令,事实就是这样。
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作为“个体”的他们要努力“上升”,而这个向上的“管道”却是社会性的;他们要想“天天向上”,不是自己说了算,在很大程度上却要社会说了算。于是,孩子们和家长们不免就产生了焦虑——这被称为“教育焦虑”,如今这样的焦虑在城乡大面积蔓延。为了消解这种焦虑,基本路径就是去上各种各样的培训班,以此期待在考学中不落后于城里的孩子,最终能“更上一层楼”。问题是,培训班上得越多,负担越重,个体的焦虑很可能不减反增。
可是,城里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同样很焦虑。尽管父母拥有较多的话语权和社会资源,可他们也担心自己的孩子“往下掉”啊!于是,这“教育焦虑”在社会各阶层都蔓延了。
说起来,“教育焦虑”并不是一个新名词,媒体早有各种报道。有个初三男生,有一天就是赖着不起床,他老爸怎么强制也不行,情急之下就拨打了110电话报警,请民警前来帮忙。民警出警了,孩子的母亲也从单位赶来了,一直闹腾到上午10点多,孩子才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学校……孩子、家长、社会,都一块儿跌入这极其苦痛的“教育焦虑”之中。
像这样的事儿,与其说是孩子有病,不如说教育有病。与一位心理咨询师谈孩子的焦虑问题,人家告诉我:现在有焦虑情绪的学生真是太多了,心理咨询几乎忙不过来,尤其是中考高考前的这段日子!简单地一言以蔽之,这都是“应试教育”给害的。北京的“小升初”、各地的初中升高中、高中考大学,都是学生家长的“焦虑源”。这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只是不同身份地位的家长、不同智力水平的孩子,其焦虑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相比于中上层怕子女“往下掉”,最焦虑的还是身处最底层、盼着孩子将来有出息的家长们。在农村或来自农村的社会底层人群,要想向上流动,考学几乎就是唯一路径。但他们几乎就是“奋斗20年才能与城里孩子一起在咖啡店喝咖啡”。在这次全国两会上,政协委员厉以宁对城乡教育资源的不均衡有过一番深刻的剖析:由于农村教育资源配置不足,以致学校设备差、师资力量差、学生很难继续深造,从而只能从事简单的体力劳动;由于农村的青年人受教育程度差,又缺少专门的职业技术教育培训,因此社会垂直流动渠道对他们实际上是关闭的,这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如下的不良循环: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平等→就业的不平等→收入的不平等→生活的不平等→下一代的不平等……
教育不仅是起跑线位置不同,前进的“跑道”其实也很不一样。短期的教育焦虑,长时间的教育焦虑;孩子的教育焦虑,家长的教育焦虑;家庭的教育焦虑,社会的教育焦虑……各种焦虑纷繁交织,构成了一幅中国教育的现实图景。这些问题的解决,唯一出路也在改革——教育体制的真改革。
著名作家刘恒有一天悟出一个人生定理:“人,生来就是被贬低的。”他认为一个人从小到大,一生中任何时刻都在被贬低。刘恒说得还真有道理,尤其是考学时代的孩子,被现行的教育制度贬到了极为可怜的“最低”——想不焦虑都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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