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某个标志性事物成为这个城市背负的沉重盛名，那它多方面的光彩别人还看得到吗？我的维也纳，偏不踩着妥当而严谨的拍子，偏不爱跳华尔兹。音乐之都、建筑之都、装饰之都——不管维也纳的本意如何，这些美誉一股脑儿都给了它。我不想给维也纳下定义，不想再说它美名远扬的那些事情。维也纳有它的现实，维也纳人有现实的生活情调。虽然导游告诉我，在维也纳随便用哪部电话拨通1509 这个号码，都会听到440赫兹A调的标准声，人们可以依此来调校乐器的音高，我仍然不认为这说明音乐在维也纳的神圣，维也纳人不过是为了方便，把调校乐器当做一件事情来做罢了。

　　十丈红尘

　　圣斯特凡教堂附近是维也纳著名的商业街区，由相互垂直的Graben Singer 大街和Karuther 大街组成。这里到处是时髦而惬意的人们，定睛看看，维也纳的男人在追赶时尚方面绝不输给女人，即使我一个男人在这里，也忍不住想要把目光追随着漂亮的同性。而那10多位身穿古装头戴假发的青年并非要掀起复古风潮，看看他们手持的剧照就知道，那是歌剧院的工作人员在推销戏票。

　　每到下午及黄昏，这两条步行街上都会聚集起人群，欣赏包括器乐演奏、歌唱、木偶剧、哑剧及人扮塑像等各式各样的街头表演。大部分卖艺者都极有水准，高唱起难度极高的歌剧咏叹调也是常事。

　　据当地人说，街头艺术风景存在于此将近半个世纪了，观众最初的好奇和轰动已经平复，对艺人自我陶醉的表演已经司空见惯，行人走行人的路，想看就停下来，不想看就走开。我观察了很久，这些街头艺术家的存在最得老人和孩子的喜欢，可以感到他们爆发出的笑声，完全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乐。

　　街头即景是一座城市的情感语言，维也纳的街头艺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拿标新立异的表演自娱、娱人，既不拘泥程式，也不畏惧权威，我行我素，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注入了一股生机。第二天早上6点钟，我摸出门，想看看卸了妆的商业步行街，希望它是素净的，而非憔悴的。漫步在昨天还是热闹非凡的路段，我几乎见不到一个人，也听不到车辆的喧嚣。没有谁催促时光，于是它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偶有一老妪从身旁擦肩而过，手里牵着伸出舌头哈哈喘气的小狗。那狗并不老实，突然用力一挣，兀自向前冲去，把主人甩在身后。跑到了十字路口，恰遇红灯，狗停了下来，煞有介事地“一慢二看”。马路上静得出奇，一辆车的影子也没有，狗却仍然站定不动。我以为它是在等主人，谁知绿灯一亮，它便雄赳赳一路小跑地“三通过”了，全然置主人于不顾。在此长居的朋友见我满脸疑惑，解释说，这场景他见过，那狗素日里娇生惯养，在与主人耍脾气呐！而且它跟主人过惯了马路，自己也知道“红灯停，绿灯行”的交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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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蜜”的咖啡时光

　　17 世纪，当许多伊斯兰国家的街道上咖啡馆林立时，奥地利人还不知咖啡为何物。在一次土耳其对维也纳的侵略中，溃败的土军把大批咖啡豆和武器弹药一同丢弃在战场上，一位在土耳其待过的波兰人自称喝过这黑豆子煮出来的饮料，他用这些咖啡豆开了维也纳有史以来的第一家咖啡馆。

　　如今，在注重生活品位的维也纳人中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在多瑙河边叫人换一家咖啡馆比叫他换一种宗教信仰还难！对于一家地道咖啡馆而言，它的熟客不仅不轻易改变光顾它的习惯，连光顾时间和坐在哪个位置上都是固定不变的。这种忠诚的关系当然也体现在好客不倦的主人身上，客人有什么不平的心事也可在此一吐为快！偶尔的身无分文也不会让他受到冷遇，从招待到周围的其他熟客都会慷慨解囊。只要一小杯咖啡就可以坐上一天，接连见两三批朋友，整晚对弈玩牌，侍应生不会有任何怨言和不快，总是微笑着送上一杯杯免费的水，这种传统在维也纳咖啡馆至今犹存。

　　维也纳人特别喜欢甜食，他们做的点心也很甜。观察一下咖啡馆里的人，一个花甲之年的老绅士会在掺有生奶油的咖啡里加入大量白糖，一边喝咖啡，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点心，那些关于年龄、甜食和健康的科普知识，他们好像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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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丽泉宫坐落在奥地利市区内，记录着维也纳往昔的辉煌年代，朋友说：“你一定要去看一看。”

　　除了宫殿，丽泉宫还包含有皇家花园、葛罗瑞特观景台、依树建成总长3公里的迷宫、动物园、欧洲最大的棕榈树温室等各个建于不同时代的外围设施供皇家在此消磨夏日时光。维也纳历史上惟一一位女皇玛丽亚·泰瑞莎执政的4 0 年间，是这个国家最繁荣兴盛的时光，每年夏日她都会与少女时代就爱恋上的夫君以及多位子女在这儿度过。另外，法兰兹·约瑟夫皇帝与他的希茜皇后、哈布斯堡家族的末代皇帝、占领过维也纳的拿破仑都曾在此居住过，6 岁的莫扎特曾在此展现他自幼表露无遗的音乐天分，

　　如今，在注重生活品位的维也纳人中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在多瑙河边叫人换一家咖啡馆比叫他换一种宗教信仰还难！

　　喜爱艺术、文学、音乐的泰瑞莎女皇更是在这里举办过无数的舞会宴会。

　　我们沿着花园漫步，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丽泉宫的皇家气势以及哈布斯堡家族一手建起的富丽岁月。然而，当我站在可以将维也纳市容以及整个皇家花园的设计一并纳入眼帘的观景台时，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哀愁。不晓得是因为我向来不喜欢法式宫殿花园，还是因为那天云彩太过低沉，或者是因为我这等平民百姓没能赶上女皇那个歌舞升平的全盛年代，整个丽泉宫给我的感觉总是太寂寞了。

　　虽然每年约有6700 万游客造访，但一个个看起来完全融不入丽泉宫景致里的游客，无非只是让整个丽泉宫显得更加孤单而空荡。我试着闭上眼睛，想像着走入那奥地利人心目中美好的旧时光，但脑中浮现的却仍然是有点空旷寂静的花园和人去楼空的宫殿。是不是，美好的日子，毕竟是过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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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金色，更爱绿色

　　维也纳人的骄傲与福气之一，是他们生活在层层叠叠的绿色包围之中。维也纳森林是当地人度假游玩的首选之地，敞开肺叶，张开嘴巴，大口吸吮林海散发出来的湿润、清凉和充沛的氧气，没有比这再自然的休闲方式了。所以，维也纳人喜欢绿色。绿色的家具、窗帘、器皿非常常见；盐溪湖一带专门烧制的带有绿色条纹的陶瓷，是奥地利最富特色的民间工艺之一；这里的男人还爱穿绿色西服，打绿色领带，就像温暖的澳大利亚的男人爱穿粉红色的衬衫一样。

　　在我住的大街有一家音响器材专卖店。橱窗里两台非常漂亮的唱机都是纯正的绿色，令人的视线变得纯净起来。那是和音乐完全吻合的颜色，我好像一下子为我历时多年积累的密纹唱片找到了一个新家。店里的音响师介绍，这两架来自捷克的唱机相当有名，其中一款的价格约合人民币4000多元，还有一款更贵。每天我经过橱窗的时候，都会留恋地看上一眼。可惜唱机太大，会把整个行李箱撑爆，而我依然是任重道远，最终没能将它带走。

　　只有那团纯正的绿色还不时在我的记忆深处闪现，干净、明快，这正是维也纳给予我的感受——我心中的这座名城，已经从金色的辉煌转向了绿色的平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