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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丁有十几年的关系,我们还住过一间房。我们两个在2001年我刚上网的时候就去了一个体坛周报的沙龙,我们狂写球评,一千字100块钱,我们写了很久。当时我在县城做警察,他是一个麻醉师,还在保定开了一个民间诊所。我们两个想逃离中小城市的生活,因为跟你在一起写球评的人都是大城市的人,还有的是海归,你就会对你所待的地方有厌恶感,然后你想跑出来,因为一种本能的虚荣心跑出来。
他去重庆,我去郑州,都绕了一大圈,从郑州到上海,到广州,他从重庆到天津,到北京。他先到北京,然后他把我招到新京报来,我当时来北京的时候在新京报体育部,我没有地方住,没有钱,就借住在他家的客厅里面,他也是租的房子,打地铺,他酣声如雷,每天上午都有楼下的房东来敲门,每天重复这个事情,因为这个问题我们解决不了。
我们做了八九年的体育,然后有一天他突然给我一个长篇的稿子,叫做“腐食动物”,后来出版叫做《无尾狗》。我对他写球评的水平是知道的,但看这个小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文字,我就震惊了。他“地下党”搞了这么久,我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都不知道这个情况。有一个15万字的小说出来了,而且放在我面前,我就把它读完了,压力非常大。没过一个月,我在体育报另外一个同事柴春芽拿着比这个更厚的长篇,他是一个摄影记者,放在我面前,说阿乙你帮我读一下吧。
这两部作品是我看过的汉字里面,估计是50年以后都可以拿得起来的小说,而且都是没有出版的状态下都放在我手上的打印稿。我都读完了,然后就想到一个深刻的问题,如果按比例算的话,100万人里面出一个刘翔,在很小的圈子里面出了一个阿丁、出了一个柴春芽,难道还出一个艾国柱?我就另辟蹊径,写短篇,因为按照我的体力只能写短篇,我算是阿丁给我震醒的一个晚到的写作者。
所以,我们两兄弟有很多人生的重合,我们都有过很野蛮的经历,就是把自己过去斩断,斩断了自己过去原来在小城市里面还相对比较优越的生活,然后又斩断了球评,斩断了体育编辑的道路,走向了文学。到今天,我们再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做体育的人,因为你把这个东西就像一个政客一样,把这种身份洗干净了。
但是,我觉得我们未来,不会有一天用另外一种身份来洗掉自己写作的身份。我考虑过很久,未来有什么方式会让我洗掉这个身份,可那时会发现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办法重新再开辟另一段人生。
每个人都只有一生,长的80年,短的50年,过去就没有了,就是白骨一堆。如果这几十年的人生你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完的话,我觉得非常遗憾。我觉得我现在找到写作以后,我再没有别的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不想吃海参,也不想做别的东西,我就想写出一个牛×的、伟大的、惊世的、终极的作品,写完了第二天就死了算了,就结束了。
可能我很久以后都完不成这个任务,我会觉得一生都很失败。但是,我和阿丁兄弟都有这个豪迈在这里,就是至少我们做过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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