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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随笔(3)景德路纪行(下)

(2023-08-12 08:26:57)
分类: 闲说苏州

苏州随笔(3)景德路纪行(下)


出了城隍庙再往东不远,就是雍熙寺弄了。这是我一定要去的地方,从1951年到1958年,我在这里上了七年小学,我要去看看我的母校景德路第一小学的遗址。

在我的印象里,那时候,雍熙寺弄总共不过三五十米长。从景德路到雍熙寺大概三十米,向西转弯到小学大约还有十来米。文化大革命时我回家,知道这所于清末在长洲城隍庙房子里成立的小学已经撤消了,成了平江区教育局的招待所。雍熙寺也拆掉,改成了“月中桂”日用化工厂。当时我还年轻,没有兴趣怀旧,故而也并未略多走进几步去看一看。现在,景德路又放宽了一些,雍熙寺弄两侧的房子已经全部成了水泥的楼房,“月中桂”的大楼显得离开景德路更加近了许多。我走过月中桂”门前往西,小学的遗址里,工人们正在施工。走进施工的房子里面一看,实际残存的旧房只有两间。从房屋的木制框架和所在位置仔细辨认,这残存的两间房子,西面的一间似乎为原来的长洲城隍大殿,50年代尚存有城隍老爷,不过老爷们被规整到大殿的北部,木栅栏外的南部做我们的音乐教室。上音乐课时尚有乡下的农民前来烧香。东面的一间则为原来一年级的教室和教室外的走廊。走廊的东面原来是学校的大门,校工或他的太太张妈拿着长柄的榔头去敲打悬挂在门边的铁钟,铛铛一响,就上课或下课了。走廊的南面应当是一个天井,天井里有很好的太湖石假山,天井边的厢房是老师的办公室,当然,现在是荡然无存了。看惯了现在的标准化大教室,再来看残存的两间屋架,显得这么小。房屋南北的墙壁显然是后来砌起来的,用的是现代的砖块,工人们正在用大锤砸去这些墙壁,看来要恢复原来长洲城隍大殿的样子。一百多年前,先辈们为了发展教育事业,破除迷信,把城隍庙里的“老爷”或搬走或砸毁,建立了小学。随着时代的发展,庙宇的屋舍作为学校早已经过时,大多数房子早已拆毁。而残留下来的两间庙舍,又要作为文物而恢复,这也是一桩有趣的事情。

从雍熙寺弄回到景德路,继续向东,也就五十米的光景,就是我的出生地了。我估计是在“新苏州商城”门前大字牌号最后一个字的地方,我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十七年。少年的生活是影响人的一辈子的。它养成了我的性格、语言、爱好、习惯。那里原先有我熟悉的环境、邻居、房舍、街道等等,现在却都是生疏的。幸而路南边的房子并未完全拆掉。一条“长安弄”帮我确定了位置:原先我家隔壁的“玉器作”正对马路对面的“长安弄”,一条小小的实窒弄堂。在完全生疏的商城门口也没有什么好停留的,于是我穿过马路,走进长安弄。弄东靠景德路成了“第一百货商店”的房子,没有什么好看的。往南一直走到头,原先是马医科8号的后门。那是一所很大的房舍,里面既有旧式的房子,也有民国时期新式的花园和洋房。我的一位未同班的高中同学住在那里,十七八岁的同学,其尊大人却已经八十多岁了,当时这是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年龄,人们认为这与他曾做过东北某省的督军有关。60年代初,在洋房底层的大厅里,街道办了一个托儿所和幼儿园,我的外甥曾经放在那个托儿所和幼儿园,我多次到那里去接他回家。我的外甥,从出生30天开始,就由我母亲抚育。他的母亲、我的姐姐就回到了大西北她的工作岗位。那是大跃进和接下来的“困难时期”,物资特别匮乏。要托人到上海买来奶粉,但每个月也只能买到两袋。有一个阶段,每天早晨泡上大米,我和三哥放学回家用研钵把大米研成米浆,加热调成糊状,做奶糕的代用品。显然,这样做会导致营养不良,但是,在那样的岁月里,能够生存下来就不容易了。他与其他孩子一起代表幼儿园去街道表演节目,我父母亲看了高兴得合不拢嘴,非常自豪。他就像我的小弟弟一样。我们弟兄姊妹大多在十几岁就离开父母到外地学习或工作,他却一辈子在我母亲身边,即使上山下乡也是在上方山,可以经常回家,他是我年迈父母家顶梁的“男孩子”。不幸的是,在90年代,那个疾病无情地夺去了他壮年的生命。远远望去,马医科8号的房舍无论是旧式的还是民国的花园洋房也都没有了,一座新的大楼矗立在那里。

我从长安弄底往回走,弄西的房子倒仍然是旧的,这是“孤存”了。原先的长安弄3号实际上也是正门在马医科的房子,我的一位小学时最要好的同学住在那里。我们也几十年不通消息了,前两年,我从百度上查到,他大学毕业后在苏州做了一位相当级别的干部,我估计他不可能再租住在那里了。那里的一些房子好像改为转运垃圾的什么站,一些工人在出出进进。继续退到近景德路口,我问一位正在门口弯腰干活的年轻女子,这里还有没有老的住户。那位女子显然听不懂我的苏州话,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懂,问里边”。我走进去,还是问有没有老住户,出来一位六十来岁的男人,问道,姓什么的?我说,姓郭,“合发”里的。我知道,这里是原来“老合发”纸店的房子,隔着马路与我家门对门。他指着里面,满面堆笑,有的、有的。从里面院子里出来一位女人,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你是对过F家里的(家,入声)。”我面对一张熟悉的面孔,倒有些茫然,看着她,问道:“你是?”“我是阿福。”我也想起来了,连称阿姐。她说她老了,七十六岁了,家里的房子也都重新翻造过了,现在租出去,得些租金。其实,她一点也不显老,略有些肥胖的脸部,没有多少皱纹。她提起了后面的花园,我说记得,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的园子里玩,在我的心目中,它与鲁迅先生所说的他的百草园相似。在城市中心,有这样一个园子真是不易。与我家相反,他们家的女孩子多,有几个比我大十几岁,都把我当做她们的小弟弟。阿福姐姐把我领到前面的一间屋子里,说让“小老虎”看看,还能够认出我不。“小老虎”是她弟弟,也七十五岁了,体格壮健而显得年轻。我到前面,称呼了一声“老虎阿哥”,他也认出了我来。大家叙了叙旧,说了说现在的情况。他说,他与我哥哥同岁,都属老虎,过去这附近有八九只老虎,我家隔壁何家的家寿、彭家的金娣,铅皮店里、藤榻店里、牙科医生家里,以及西边的刘家,都有老虎。他一下子说出了4050年代生活在这里的老乡邻家里同岁的八个伙伴,真是好记性。像阿福姐和小老虎哥那样,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七八十年,他们是那里的活字典。对于那些邻居的称呼也是很有意思的,有的称行当,如玉器作、银匠店、藤榻店等,有的称店号,如周万春、叶受和、刘万兴等,有的则称姓氏,如何家里(家,入声)、彭家里等等。每一家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固定的称呼,熟悉的人不会搞错。一旦说不对,别人就弄不清楚。例如,上面老虎哥哥说到西面的刘家时,就没有用我们习惯的称呼,搞得阿福姐姐和我都弄不清楚是哪个刘家,那家习惯上是应当称呼他家的店号的,但是我们三个人都忘了,因此需要用好几句话来描述,才能够使我们三个人都明白。等我离开他们时,我才突然想起来,那个邻居家的店号是“冠生”。可见,我们都还是老了,有时候思维会突然卡壳。

告别郭家姐弟,我沿着景德路南侧的街道又向西走了一小段,都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店铺。什么店铺?不知道,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看见挤得满满的小店铺,红红绿绿的店面,一家接着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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