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芳
的回信
你好!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也很高兴你愿意为看我的译文而"支付一些费用",在现如今免费资料充斥互联网的时代,这应该算是最高的褒奖了吧。
但我实在不敢承诺能翻译多少,同时我也很怕受外界的影响改变自己“任我行式”的自由和逍遥。说实话,我的翻译很多时候是兴血来潮,看到一本好书或一篇好文章,有时候会乘兴译一段自以为有趣和精彩的文字,兴尽了或者感到累了或者转而忙别的事情去了就歇工了——我有我自己的像江河一样随时变动但在一段时间内相对确定的
agenda 和
priorities。
所以,我只能说我会尽量争取再多译一点,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简略地说说对格罗腾迪克和他的这本自传感兴趣的缘由,随便写点感言什么的,我会把它们发表在我的网站上。当然,这也谈不上什么交换条件,倘若你不写,我可能也会断断续续地译下去,但有一点来自读者的反馈和互动多多少少对我是一个激励和提醒,就像在你现在的这封信的提醒和激励下,我又续译出了一段文字一样(参见我网站上最新更新的《收获与播种——格罗滕迪克自传》摘译)。
All my best wishes!
谢国芳(Roy Xie)
谢国芳 的回信
张海静君你好!
非常欣赏你的闪光的思想和不俗的追求,也为在当下这个拜金主义和物质主义泛滥的时代国内毕竟还有像你这样不为世俗同化坚守自己理想的人感到欣慰。
你说得对,格罗腾迪克的确是一个可敬可爱的人,他的人格魅力也同样深深地感染了我,特别是他对数学的纯洁的爱,对名利的淡泊,对弱者的同情,对强权的抗争,对世间一切不公平不合理现象的零容忍。正像你说的,他只做他自己,绝不苟且妥协,委曲求全,他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和傲气,他纯净的心灵容不得一点尘垢,为了坚持自己的理想和原则不惜与整个俗世决裂。这种顶天立地至高至刚的人格和精神也曾经在中国古代被张扬和崇尚,像宁可在首阳山上采薇充饥、“义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像听到尧要把帝位让给自己后觉得脏了耳朵跑到河边洗耳的许由,我总觉得,在格罗腾迪克和另一个可与他比肩的当代数学天才、解决了世纪难题庞加莱猜想后拒领百万美元大奖和菲尔兹奖章的佩雷尔曼(Grigori
Perelman)的身上,仿佛能看到我们那些传说中的古代高士的影子。在他们的反衬下,只知道追逐荣华富贵、贪求物质享受的现代人是多么的卑琐和渺小。
“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格罗腾迪克和佩雷尔曼在数学上立下的丰功伟绩是和这种精神上的超拔分不开的,他们傲岸的苏世独立的人格与精神和他们的数学一样,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正如马里亚纳海沟代表了海洋之深,珠穆朗玛峰代表了山岳之巅,格罗腾迪克和佩雷尔曼在数学上的成就代表了迄今为止人类智力的最高峰,仰望着他们达到的不可企及的高度,我们一面感到晕眩,一面感到由衷的欢喜和赞叹,因为这是作为
homo sapiens 的一份子的骄傲。
美国的哲人爱默生说过,“全部历史很容易归结为几个强有力的赤诚人物的传记。”(这是我的翻译,原文为“All history
resolves itself very easily into the biography of a few stout and
earnest persons.”[1])这话对于整个人类发展的历史来说来是恐怕是不正确的,但一部数学史,却的的确确可以归结为几个强有力的赤诚人物的传记,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到现在为止的数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都是对格罗腾迪克和佩雷尔曼两个人的工作的注解。
格罗腾迪克的这本回忆录《收获与播种》洋洋洒洒,篇幅浩大,我看到的一个版本有将近一千页,凭我一个人从兴趣出发的无偿的义务劳动要想译完它是不可能的。说实话,少量的翻译有时是令人愉快的消遣,但大部头作品的翻译是一件非常累人甚至折磨人的工作,绝对是只有在强大的外部压力和意志力的驱使下才能被迫持续的苦役。为了感谢你的热心支持和鼓励,我最多只能说,我会细水长流地把我的摘译进行下去,有空有劲头的时候就翻它一段,能翻多少就翻多少,翻到哪里算到哪里。
All my best wishes!
谢国芳(Roy X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