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精彩
(2011-07-18 11: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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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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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很少有这样明丽耀眼的。我想,一生里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的。她每次到我们聚会的地方,像突然开亮的一盏彩灯,把一个阴暗的场地照出一片光明。
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对她的认识从表面进到衬里。翻开她的书页,从童年读到老年。
家世富裕,又是世代男传家族里唯一的女孩,得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伯伯叔叔舅舅阿姨众多宠爱于一身。是颗捧在几十双手心里长大的明珠。
而在她的婚姻大事上,这颗明珠第一次有了轻微的蒙尘。
母亲要她认定终身的人,却是父亲彻底否定的人。她每次像说故事般地跟我说,父亲反对有什么用,他自己有了二奶,只有我才知道母亲是怎么走过那段辛酸路的。我当然听母亲的话,不能再让母亲伤心了。
母亲给她选了一个疼爱她的先生,爱得像童话里的夫妻。她从来没有做过一次饭、洗过一次碗,她说这不是童话,是她真实的人生。她年轻时主要的工作是生了四个孩 子,次要的工作是上个轻松的班,做些业余的股票。在股市闭着眼都能赚钱的年代,她睁大眼睛赚了不少钱。她用自己的钱到世界上美丽的地方走走看看,该去的地 方差不多都走过了。
但路不会一直美好地行走到天涯。五十多岁时,她动了第一次换心瓣膜手术,用猪的心瓣膜,平安地用了十多年。到美国第二次换了金属的心瓣膜,可以用一辈子不必再换。她大声告诉朋友,我以前是猪心,现在是铁心。
她说,推进手术房的前几分钟,她跟医生说说笑笑。医生问她不紧张啊。她说紧张也没有用啊,你还是要割开我的胸膛呀。
往后的路途就不再那么平顺。先生病痛走了,大女儿带著两个孩子跟先生离了婚。二女儿的先生在移民来美的前一天晚上,心脏病突发过世。小儿子的太太怀胎七个月,血块流进肺部,七点钟还在电话里跟她聊天,九点钟带著她没见过面的孙子,走出了她的世界。
看着眼前亮丽的她,总不信她走过如此的坎坷路。
她说,路就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路走得太平坦,上帝让我也经历一些不同道路的风景。
那次跟儿子开著车,车子翻了几转。她没看到自己身上的血水,感受不到自己骨折的疼痛,只拥著全身鲜血脸色苍白的儿子说,我们大难不死,后福多著呢。
她不是没有忧伤,她能看到忧伤后面的希望。
真正被忧伤笼罩了很长的时间,是她百岁的母亲走了的时候。三个多月她不出门、不看我们的伊妹儿,只偶尔接听我们慰问的电话。母亲百日之后,她才又漂漂亮亮地走出家门,只是手指甲和脚趾甲少了那十片小小的鲜红。
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位朋友,临回台湾前去照胃镜发现了一块小东西,切了片要七天以后才知道是不是坏东西。
我跟朋友说的是,你还要回台湾吗?不等化验的结果吗?
她跟朋友说的是,你尽管回台湾好吃好喝好玩,活到我们这把年纪的人,身体里哪里能没个点呀块的,不要担心不要担心。
这是她书页的精采处;在她亮丽的外表内,裹著一颗天青月明的快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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