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开了个新进医生会，今天找还没定科的一个谈心。从学校毕业进入医院转科已满一年，所有人必须双向选择，确定专业。

  没定科的男生小俊，一表人才，颇有医生儒雅气质。他的淡定也出乎我的意料，既因为十几个临床科室居然没主任肯要他，更因为他要求继续转科，且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丝毫感受不到什么危机。

  小俊毕业于武大医学院，应届考研未果后住校复习一年，因英语差两分再度失利，退而就业，拒绝家乡医院邀请，投奔这里。

  我说定没定科已经不是转科时间的问题，何况医院早有明确规定，昨天会议也已重申，制度不能也不可能轻易为个人而改变。

  小俊申辩着自己心仪的科室没有选择他，然后对其他科室又没太在意，语气中很有些委屈。

  我希望引导他反思自身存在的问题，便反问他同样的规则、同样的环境，十几个临床医学生，为什么只有他没能定下科室，又为什么心仪科室不选你？

  小俊沉默了，看得出来，自尊心有些受打击。

  我继续帮他分析：“能从名校毕业，你不应存在能力问题，我也相信，一年多来你付出了很多努力，工作表现也不会太差，所以你的问题应该是有没有适应社会、能不能融入环境的问题。”

  “好比想吃苹果，必须大家一起种树，坚持浇水施肥，除草杀虫，等待开花结果才有收获。不能别人辛勤劳动，你却置身事外，然后期望分到苹果！”

  “我有积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啊，我是外乡人，其他的事他们又不叫我！”小俊插了一句。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诚意，可能你的性格里面也有些被动和过于自尊的成分，”我加重了语气，“但是你必须要清楚，第一，是你要主动去参与种树，融入团队，适应社会，不是让环境来适应你；第二，必须要先付出，然后才有回报，而且，要沉下去坚持，挖井要挖到出水，坚持要坚持到有成果。”

  “你想要有尊严地过体面的生活，那我要告诉你，想要有尊严之前必须先有所成就，否则，就不要奢谈尊严！”

  “把话说回来，要解决当前的问题，态度决定一切，核心是收敛你的个性，根本是你要不要向社会妥协！”我感觉自己有些激动，便放缓了语速，“其实，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懂了，”小俊的眼睛有点红了，一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表情，“您是要我低调一些，夹着尾巴做人，但是，我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回家回父母身边去，甚至可以进三甲医院，就是不想奴颜婢膝地求人才来这里。如果我没有了个性，我还怎么保持自己有激情？医院如果都等级森严、泯灭个性，又怎么能求变创新，发展下去？！”

  我无语。我理解他的潜台词，你们自己唯唯诺诺、循规蹈矩，已经把社会弄得一潭死水、毫无生气，然后事不关己地讲讲大道理，却把问题丢给一群刚入社会的年轻人，要他们去适应，要他们去创新，要他们去承担责任！

  我本来还想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是要个性服从于共性，是如何更好地互依共存的问题；我本来还想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追求自由必须以完善的制度并严格落实管理为前提；我本来还想说这个社会的确还有太多TMD问题我也很不满意...

  好吧，我被你打败了，我愿意！

  好吧，如果你真的有种有料，就不能只说说而已！

  那么，不如以此为契机，我们向未来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