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鹏小小说： 碰瓷儿
(2016-02-16 10:13:26)
碰瓷儿
陈自鹏
山东一座无名山下，一辆皖牌黑色奔驰轿车停到路边，车上走下三男一女。
远远地望见两排摊子，明晃晃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瓷器。
小王，一个民营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是个古董迷，瓷器控，但还是刚刚入门儿。他一看摊上有瓷器，就小脸飞红，两眼冒光。走，去看看，看有没有古董？他迈开大步朝摊子走去。
司机小李知道老总的爱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得时刻准备着，准备着给老板埋单。
秘书小张提着微型摄像机紧随其后。悄悄打开微摄，怕遗漏一次近距离学习观摩的机会。
财务总监老黑随后跟上。他五十多岁，有着丰富的企业经验和财务工作经验。业余时间也研究古董，比老板更有造诣。他平时经常到附近的古董摊上转悠，起初并不出手，只是学习研磨。十年后，果断出手，唐卡，地契，古书，字画，将军罐，观音瓶，玉带钩，青铜器竟买了不少。玩古董交学费是不可避免的，买到手的东西里面有瞎活，但也捡了不少漏儿。尤其是有一幅字画，看上去脏呼呼的，画着一枝枯木一只呆鸟，经专家鉴定竟然是明末清初四僧之一八大山人朱耷的作品。好家伙，上拍价格300多万。老黑一家伙火了！当地古董行里人称一眼活儿的就是这位。
然而，还不到五分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王董事长就要接近瓷器摊的时候，突然尘土飞扬，前边的摊子轰然倒塌，瓷器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大家愕然。
这时从后排没有倒了的摊子后面闪出一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后边又跟上两位横眉立目手臂刺青的楞头小伙子。
怎么诸位?砸我摊子来了?说着，捡起地上三块大些的碎瓷片。看那胎质和样子，还真有点类似哥窑的金丝铁线。
随后一个楞头青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能发出声音的计算器。蹲在地上，捡起一块钧瓷片，5200元，又捡起一块郎窑红瓷片，800元，然后又拿起一块元青花瓷片，54222元......总计25万2千7百60元。妈呀，感情上边都标着价呢。
摊主老脸一黑，各位，是买呢还是赔呢？
小王董事长一听急了，我又没碰你的摊子。
摊主老脸黑得向黑漆一样了，没碰怎么就倒了呢？你倒要说说看。
你......小王竟然无言以对。
司机小李见状赶紧上前拔闯，你还讲理不讲？
讲理？摊主老脸泛起黑光，简直就是黑光闪闪了。他一字一顿恶声恶气的说，想当年我们造反有理的时候，爷就是理！那时候谁敢说个不字？你爷爷我现在也就是上了点岁数，不然有你们的嘛事儿？我现在就是一贩夫走卒，就是工商税务公安法庭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老黑知道是遇上碰瓷儿的了，但他不动声色，捡起一块哥窑瓷片问，老板，这个好像是个洗子，价位多少？东西到代么？
听了这话，老板一愣。他心里清楚，这是遇上行家了。语气缓和许多，这位老弟，看来你是内行。这个确实是哥窑的东西，你看这胎质，这款识，这金丝，这铁线，明显地是宋代的东西。你们一来，砸了，可惜了。
是，可惜了。老黑慢悠悠地说，这么好的东西你标价多少？
这不标着了么？10万。
呵呵嘿嘿，老黑坏笑着。卖少啦，老哥。一件宋代的哥窑笔洗真品，卖价少说也得百万以上。普及一下常识，哥窑有大开片小开片，真品开片不会非常均匀，且金丝铁线有黄有黑，您看您这开片如此均匀规则像画上去的一般，金丝铁线如此呆板横竖都是黑线。实话告诉您，这物件造出来不过四十天，粪坑里沤了三五天，没见贼光还忽隐忽现？
摊主五体投地，立马没了脾气。但还故作镇静，那这些碎了的瓷器怎么办？
老黑拾起另一块瓷片，指着上边的老旧茬口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怎么？老兄，需要我接着普及么？
摊主似乎要气急败坏，秘书小张出示一下微型摄像机说，你看要不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看看这录像？
摊主老脸由黑变白，瘫坐在地上。
三男一女见机快速撤离。
摊主缓缓站起，从地里抻出只有过去地雷战时才用的道具机关———摊前踏板和一根麻绳，对两个还在愣神儿的楞头青沮丧地说了句，唉，不中用啦。
（来源：静海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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