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阳雀子喳,来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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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雀子喳往事回忆岁月印迹四代欢乐真情难忘 |
阳雀子喳,来家家
晨
区农村流行的一句俗语。我的老家把喜鹊叫“阳雀子”,把小孩
的外婆叫“家家”(方言,“家家”读音“gaga”)。意思是说,
谁家门前阳雀子叫的时候,谁家小孩的外婆就要来看外孙了。用
普通话说,就是“喜鹊叫,外婆到,或者是喜(好)事到!”别说
,这句话还真灵验!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自古以来,民
间都认为,阳雀子是一种吉祥之鸟,老鸹(就是乌鸦)是一种不祥
之鸟。阳雀子的叫声会给人带来好运、好事,老鸹的叫声会给人
带来霉运、灾祸。因此,我们山里人都喜欢阳雀子,把它视为趋
吉避凶的朋友、信使,只要听到阳雀子的叫声,就高兴得不得了,
相信好事就要临门了。
地上有一棵上百年的大皂角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油纸伞,
遮天蔽日。夏天天气炎热,附近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到树下乘凉、
聊天和拉家常。来的时候也不用搬凳子,大家都坐在地面裸露
出来的粗大树根上。皂角树的根错落有致,弯弯曲曲的向四周伸
展,渐次渗人土中;裸露在外的根皮光滑细腻,人坐在上面又干
净又凉快。秋天的时候,密密匝匝的树枝上挂满了像一柄柄小弯
刀似的皂角,风一吹便发出“吱吱”碰撞的响声。这皂角用处可
大呢!那时,山区农民无钱买肥皂,就捡地下从树上掉下来的皂
角回去,砸烂了用热水泡了洗衣服,既省钱又清洁。
雀子。这对阳雀子的羽毛大部分是黑色的,只有翅膀下面和腹部的
羽毛是白色的。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山林中和田野里觅食,只有早
晚能看见它们在树上跳来飞去。平时很少听见它们的叫声,也就
对它们不太关注。
只好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到外面来探究竟。啊!
原来是皂角树的那对阳雀子上蹿下跳地叫个不停。见有人关注它
们,叫得更欢!我也学着它们的样子,“喳喳”地叫了起来。这
时,娘从厨房里出来,高兴地对我说:“阳雀子喳,来家家!今
天你的家家要来了,你又有好东西吃了!”听娘这么说,我不相
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家家要来?”娘指树上的阳雀子说:
“你没看见阳雀子在叫吗?阳雀子叫,就是告诉你,家家要来!”
听了娘的话,我还是将信将疑的。
炮疙瘩、花生、核桃、拐椒……装了满满的一口袋,把我高兴
地简直没法说!这时,我才真正相信娘说的话!打这以后,只要
听到树上的阳雀子叫,我就想到我那满头白发而又慈爱的家家就
会来看我,并带来好吃的东西。
以修路人就把那棵百年的皂角树砍掉了,连地上的树根也刨的一
干二净。那对阳雀子无处栖息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也就在皂角
树被砍掉、阳雀子飞走后不久,我最亲近的家家也得了重病,因
缺钱医治,不久就去世了。皂角树砍掉后,乡亲们洗衣服也没有
了皂角,只得改用地灰(草木灰)泡水洗,既费时又洗不干净。
车的木材被运到了山外……数年之后,原本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
竟成了光怪陆离的荒山秃岭了,山里的鸟儿也少多了,更别说见
到阳雀子了。
建设,吃住都在工地。因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就在收工后特地向
连队领导请假,回家看看娘。到家的时候已天黑多时了。
桌后,就在门外等我。看见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高兴地说:
“我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就等着你回来好一起吃饭!”吃饭的时
候我就问娘:“您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娘笑着说:“昨天夜里
我做了一个亲梦,梦见菜地里结满了青幽幽的南瓜、青椒什么的;
今天早晨,又看见屋脊上的阳雀子‘喳喳喳’地老是叫个不停,
就晓得丫头(姑娘)要回来了。”听娘说到阳雀子,不免又勾起了
我对“家家”的回忆,心里总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又熟悉的“喳喳!喳喳!”的叫声。一对阳雀子在屋后的一棵榆
树上一面欢快地跳来跳去,一面“喳喳!喳喳!”地叫个不停,
就好像对着我似的。听着阳雀子的叫声,我心里就琢磨,莫非有
什么好事即将发生吗!我在心里期待着……
队领导正式向青年民工传达学习了国家教育部关于恢复高考的文
件,还动员号召社会青年积极报名参加高考。自从听到恢复高考
的消息后,我的心里别提多兴奋,就着手准备复习参加高考。虽
然自己高中毕业后,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已经四、五年了,但心
里一直没有放弃读大学的想法,一直深信自己能够读上大学。回
乡劳动这几年,大队年年都有推荐上大学的指标,就是轮不到我。
看到别人上大学,心里既羡慕又妒忌,这回我一定要用自己的真
本事考上大学,也让别人来羡慕、嫉妒我一次。
正如我想的那样:我所在的这个连队有近五、六十人报名,结果
就只考取了我一个。虽然没有达到理想的目标,只是个专科,我
还是特别开心,比我更开心的还是我娘。只要有人问起这事,我
娘就眉笑颜开,仿佛也年青了许多。在阳雀子的叫声中,在乡亲
们的祝福里,我终于走进了大学校园。
我又听到了那亲切得令人难于忘怀的叫声。一个星期天的早晨,
我在厨房里做饭,女儿突然跑来,嘴里“喳喳喳”地叫,特别逗
趣。我问她“喳”个什么呀,她指着外面,“鸟,‘喳喳’的叫,
多好听啊!”说着,就拉着我的手朝外面走。
迷人的叫声!从我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阳雀子的叫声了。
这多么使人激动和感概啊!只见院子里那棵挺拔的雪松一高一低
的枝丫上落着两只阳雀子,一前一后地叫唤着,声音清脆而恬美。
这时,我突然想到那句俗语,“阳雀子喳,来家家!”莫非,女
儿的外婆我的娘亲今天要来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回老家了。我对
女儿说:“你想外婆吗?,你外婆今天就要来看你了,高兴
指着阳雀子对女儿说:“阳雀子喳,来家家。家家就是外婆呀!”
女儿这时显得很高兴,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外婆要来了,有人
陪我玩啰!”
灰白的头发、明显衰老的身板,但精神比过去好多了,我心里很
是高兴。娘连茶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忙不跌地从包裹里拿出
葵花籽、花生、板栗等东西,在女儿的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女
儿高兴的手舞足蹈,“哇塞,这么多啊!外婆真好!”娘抱着小
外孙坐下后对我说道:“现在过日子真有奔头,劳动时间少,粮
食产量高,收入也高,不像过去天天白日里搞生产,晚上还要开
什么会,一年上头累得要命,还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身子。只可
怜你的家家命苦,要是能拖到现在该多好啊!”听娘这么一说,
我心里真难过。是啊,我的家家真是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
没有过一天好日月!
成儿歌,一边又一边地念唱着。娘总是在女儿的念唱声中如约而
来,来了住几天又回去,回去后隔一段时间又来玩几天,直到女
儿上初中后,才来的稀疏一些。后来,娘在我和哥哥的劝说下,
搬到县城里来,与哥哥住在一起,来看我和她的外孙女就更方便
了。
有想到的是,女儿也把那句“阳雀子喳,来家家”的俗语教给了
她的儿子我的外孙。更巧的是,女儿所住的地方有一棵银杏树,
树上时不时地会飞来一对阳雀子,“喳喳喳”的叫声特别引人注
目。每当听到阳雀子叫的时候,女儿就会打来电话说:“阳雀子
叫了好几遍啦,妈妈你怎么没有来呀,宝宝又闹着要家家啦!”
我只好说,“就来,就来,跟小宝说,别急,马上到!”放下电
话就立马赶过去,一分钟也不敢耽误。阳雀子的叫声,仿佛成了
我与外孙时常联络的信号。在天气晴好时,我还会带着我那八十
多岁的娘、女儿的家家一起去看宝宝,一家四代人聚在一起的那
种幸福的感觉、那种开心的滋味真是无以言表啊!
那叫声充满着喜庆、吉祥,不知道那忙碌的阳雀子又在为谁家的
孩子传递着“家家要到外孙家去”的讯息,抑或是哪家哪户又是
喜事临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