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文人清言杂锦（之十三）

 

王袆《华川卮辞》

简介

    王袆（1322-1373），字子充。义乌人。明初修《元史》，王袆与宋濂同为总裁。著有《王忠文公集》。《华川卮辞》原名《卮词》，载本集中。《说郛续》、《学海类编》等所收名《华川卮辞》，《丛书集成初编》等所收名《卮辞》。

 

 

****君子平居若无所事也，及涉于患难，则智愈明，气愈平，志愈增，

    德愈成，道愈凝。故曰：不遇盘根错节，无足以别利器。

****财者陷身之阱，色者戕（qiang）身之斧，酒者毒肠之药。人能于斯三者戒焉，灾祸其或寡矣。

 

陈于陛《意见》

简介

    陈于陛（1545-1596），字元忠，号玉垒。南充人。隆庆二年（1568）进士。官至文渊阁大学士。《意见》有《丛书集成初编》本，系据《宝颜堂秘芨》本排印。

 

****天下有不如意事，不当忿激与争。昔人谓：“今世龌龊（wo chuo）富贵者，

    止如醉人弄酒风，正可耐渠一饷间。”言虽谑而可法。

****山居观世态纷纭，历历如睹，在中朝混揉，未必然，盖旁观者清，自古如此。

    尧夫曰：“遂令高卧人，欹（qi）枕看儿戏。”（尧夫：北宋邵雍的字。）

 

费元禄《甲秀园集》

简介

    费元禄（1575-），字无学，一字学卿。铅(yan)山人。铅山有鼍采湖，费构馆湖上，过着闲适游赏生活。著有《鼍采馆清课》、《甲秀园集》等。《甲秀园集》有万历间序刊本。

 

****大都处末世之法，要在浓淡清浊之间求之。勿激，勿随，可以保身，可以全名。

****待妇女，切勿求备。有一念一事之善，便当十分赞叹以成之。

 

李日华《六研斋笔记三笔》

简介

   李日华（1565-1635），字君诗，号竹懒，又号九疑。浙江嘉兴人。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官至太仆寺少卿。能书画，并精于鉴赏。著有《味水轩日记》、《六研斋笔记三笔三笔》等。

 

****洁一室，横榻陈机其中，炉香茗瓯，萧然不杂他物。但独坐凝想，

    自然有清灵之气来集我身。清灵之气集，则世界恶浊之气，亦从此中渐渐消去。

 

顾宪成

简介

    顾宪成（1550-1612），字叔时，别号泾阳，无锡人。万历八年（1580）进士。官至吏部文选司郎中。万历二十二年（1594）革职还乡，倡修东林书院，与高攀龙讲学其中。著有《小心斋札记》、《泾皋藏稿》等。以下是他为东林书院题写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夏寅

 

简介

    夏寅，字正夫，号止庵。松江华亭人。正统十三年（1448）进士。官至山东右布政使。著有《文明公集》。以下所选是他与人的谈话，见于《明史》本传。

 

****君子有三惜：此生不学，一可惜；此日闲过，二可惜；此身一败，三可惜。

 

郎瑛《七修类稿》

        简介       

 

郎瑛（1487-1566）字仁宝，号藻泉。仁和（近浙江杭州）人。读书广博，著有《七修类稿》。

 

****贵莫贵于为圣贤，富莫富于蓄道德，贫莫贫于未闻道，贱莫贱于不知耻。

    士能弘道曰达士，不安分曰穷，得志一时曰夭，流芳百世曰寿。

 

闵度《听松堂语镜》

简介

闵度，字中介。明末人。《听松堂语镜》有清顺治七年（1650）序刊本。

 

****坐而自困，不若行而谋之。动而徒疲，不若静以待之。此贫穷者之佳境也。

****人生于世，宁使人有余思，无使人有余恨。

郑瑄《昨非庵日纂》

简介

   郑瑄，字汉奉。闽县人。崇祯四年（1631）进士。官至应天巡抚。所编《昨非庵日纂》约成于崇祯八年，共二十卷，分二十类，记录古人格言懿行。征引不注出处。

 

****会做快活人，凡事莫生事。会做快活人，省事莫惹事。会做快活人，

    大事化小事。会做快活人，小事化无事。

****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的痛痒。当少壮之日，须念衰老的辛酸。

    居安乐之场，当体患难人景况。处旁观之地，要知局内人苦心。

****人大言，我小语。人多烦，我少记。人悸怖，我不怒。淡然无为，神气自满。此长生之药。

****省费医贫，弹琴医燥，安分医贪，量力医斗，参禅医想，

    独寐医淫，痛饮医愁，读书医俗，此之谓国手。

****家虽日渐贫，犹未苦饥冻。身虽日渐老，幸无急病痛。

    眼逢闹处合，心向闲时用。既得安稳眠，亦无颠倒梦。

****休怨我不如人，不如我者尚众。休夸我能胜人，胜如我者更多。

****万病之毒，皆生于浓。浓于声色，生虚怯病。浓于货利，生贪饕(tao)病。

    浓于功业，生造作病。浓于名誉，生矫激病。噫，浓之为毒甚矣！吾以一味药解之，曰“淡”。

 

陆绍珩《醉古堂剑扫》

简介

 

   陆绍珩，字湘客。天启年间人。所编《醉古堂剑扫》十二卷，约收录1600条古今格言，以明人清言为主。此书有明天启年间刻本。原题“松陵陆绍珩湘客父选”， 松陵是江苏吴江县别称，因知陆为吴江人。此书亦不注出处。

 

****剖去胸中荆棘，以便人我往来，是天下第一快活世界。

****枝头秋叶，将落犹冉恋树。檐前野鸟，除死方得离笼。人之处世，可怜如此。

****宇宙内事，要力担当，又要善摆脱。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业，不摆脱则无出世之襟期。

                                                       （本条亦见《菜根谈》）

****雪后寻梅，霜前访菊，雨际护兰，风外听竹，固野客之闲情，实文人之深趣。

****清闲无事，坐卧随心，虽粗衣淡食，自有一段真趣。纷扰不宁，忧患缠身，

   虽锦衣厚味，只觉万状愁苦。

****世味浓，不求忙而忙自至。世味淡，不偷闲而闲自来。

****世路中人，或图功名，或治生产，尽自正经，争奈天地间好风月、好山水、

    好书籍，了不相涉，岂非枉却一生。

****求见知于人世易，求真知于自己难。求粉饰于耳目易，求无愧于隐微难。

****与梅同瘦，与竹同清，与柳同眠，与桃李同笑，居然花里神仙。与莺同声，

    与燕同语，与鹤同唳（li），与鹦鹉同言，如此话中知己。

****儿女情，英雄气，并行不侼。或柔肠，或侠骨总是吾徒。

****坦易其心胸，真率其笑语，疏野其礼数，简少其交游。

****势不可倚尽，言不可道尽，福不可享尽。凡事不尽处，意味偏长。

 

余绍祉《元邱素话》

简介

 

   余绍祉（1596-1648），字子畴，号元邱，江西婺源人。明代南京太仆寺卿余一龙之孙。著有《晚闻堂集》等。《元邱素话》见《晚闻堂集》，另有《啸园丛书》本。

 

****晨窗看菊，枝头尽带清霜；月地观梅，根底尚留浅雪。天余冷趣已悦幽人。

****梅是和靖化身，菊是渊明出世，小圃内时对古人；石想元章颠骨，

   竹想子猷清襟，山窗下常逢胜友。

****生来赤条条，不带一物；死去干干净净，不挂寸丝。目前几许光阴，心上恁般计较！

****去日无穷，来日无穷，顾此百年，何异电光石火；

    贵人亦死，富人亦死，终归一尽，何须蜗角蝇头！

 

董斯张《朝玄阁杂语》

简介

   董斯张（1586-1628），字遐舟（《四库全书总目》作瑕周），浙江乌程人。著有《吹景集》、《广博物志》等。《朝玄阁杂语》在《吹景集》（收于《适园丛书》）内。

 

****天下无不可为时但袖手，天下无一可为时方出手，圣贤作用，豪杰肝肠。

****善忧则精气揫（jiu）敛，当事自无率；善乐则神识闲畅，当事自无燥。

 

汤传楹《闲余笔话》

简介

    汤传楹（1620-1644），字子翰，更字卿谋。吴县（今苏州）人。明末与尤侗结匡社。其遗文尤侗辑为《湘中草》六卷，于明亡后刊行。《闲余笔话》有《昭代丛书》本。

 

****吾辈不可不存时时可死之心，不可不行步步求生之事。

    存心时时可死，则身轻而道念自生；行事步步求生，则性善而业缘不堕。

****天下不堪回首之境有五：哀逝过旧游处，悯乱说太平事，垂老忆新婚时，花发向陌头长别，

    觉来觅梦中奇遇；未免有情，感均顽艳矣。然以情之最恶者言之，

    不若遗老吊故国山河，商妇话当年车马，尤为悲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