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画家钟隐抛妻为奴为哪般

     姜卫华/文

南唐有一位画家钟隐，因为特别勤奋好学，留下一段为奴学艺的佳话。宣和画谱：“钟隐，天台人。善画鸷禽榛棘，能以墨色浅深分其向背。初欲师郭乾晖，知乾晖秘其术，不以授人，隐乃变姓名，托馆寓食于其家，甘从服役。逮逾时，乾晖弗觉也。隐阴伺其画，而心得之。一日，乘兴作鹞于壁间，乾晖知，亟就观之，惊叹不已，乃谓：“子得非钟隐乎？”遂善遇之。益论画道为详，因是驰誉。”

钟隐是个富家子弟。因他爱好绘画，所以他父亲总是花银子请老师来家中辅导他，先后倒也学了不少绘画技巧。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林有远亲”，钟隐成了名以后，家中的宾客络绎不绝，有求画的，有求教的，有切磋探讨画艺的，当然也有巴结奉承的，好不热闹。要是换了“草鸡毛”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自鸣得意，沾沾自喜。可是钟隐对这一切却依然如故，每天仍然在书房里潜心作画，除了万不得已，其它应酬的事全让家人代劳。不经意间，连自己的新婚妻子也冷落了。钟隐深知，苦练十年，不如名师稍加点拨。要想画达到神韵境界，还需有名师指点江山。他四处打听擅画花鸟的名师，好去拜师学艺。可是打听了很久，也一无所获，钟隐心中十分烦恼。

这一天，他与故人侯良一起喝酒，酒至酣处，话也多了。钟隐诉说了自己的苦恼，并问侯良是否能给引荐一位擅画花鸟的名师。侯良说：“这你可找对人了，我的内兄郭乾晖就很擅长画花鸟画。我妻子说，有一次他画的牡丹，竟把蜜蜂给招来了。不过，他性格古怪孤僻，别说收学生，就连自己的画也不轻易给人看。更怪的是他画画还总躲着人，唯恐别人把他的技法偷学去。”钟隐倒觉得郭乾晖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如此保守，必有诀窍。可是怎么才能接近他呢？这倒得动动脑筋。钟隐听说郭乾晖擅画花卉，尤其长于画鹰鹞，活灵活现。钟隐本来马上就想去拜师，可一打听，真叫他一筹莫展。原来这个郭乾晖也是个富户，他不靠卖画为生。他有怪癖，画画时都躲着别人，根本不让外人看。钟隐一听心里在凉了半截，思付：如果直接去向他拜师学艺，一定会遭到拒绝，怎么办？ 

老子说，低调为人，方是人生大境。低调不是妄自菲薄。到处张扬的人不能成大事。真正胸怀大志的人都知道保护自己，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于无声处布局和收获。一旦具备东风，则势如闪电，令对手猝不及防！低调是处世的良方，韬光养晦是成事的法宝。

钟隐是个倔脾气，只要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努力。他又四下打听，听说郭乾晖要买个家奴。他想，这倒是个好机会，我何不扮个家奴，一来可以进郭府，二来可以看到郭乾晖作画，于是钟隐置办了几件奴仆穿的粗布衣衫，扮成仆人的模样，到郭府应聘去了。管家对钟隐很满意，把他带到郭乾晖面前，说道：“老爷，您不是想找个伺候您的仆人吗，我看他年轻利落，聪明伶俐，您就留在跟前吧。” 郭乾晖上下打量了一下钟隐，他一身粗布短衫，脚穿大草鞋，像个干活的人，可他那张细皮嫩肉、聪慧灵气的脸，却与众不同，便问他：“你是本地人吗？” 钟隐回答：“不是，我本想进京赶考，不料把盘缠弄丢了，只好暂时与人为奴，挣够了路费便走。” 郭乾晖暗自得意：“我的眼力不错，果然是个读书人”。接着说道：“那好，就留下吧，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但有一点，让你做的事一定要做好，不让你做的事绝不允许做。”

钟隐满口答应，就这样，他进了郭府。在郭府，钟隐每天端茶送饭，打扇侍候，什么杂活儿都干。毕竟他是富家子弟，一切生活起居从来都是由别人照顾，哪里干过这些粗活，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四肢无力。唯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看到了一些郭乾晖画的画，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上乘之作。特别是给郭乾晖磨墨洗笔之时，钟隐便不放过郭乾晖的任何一个动作，偷看郭作画，从中揣摩郭乾晖的技法。

再说钟隐的家里，钟隐卖身为奴去学画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连他的妻子，也只知道他是出远门会朋友。钟隐毕竟是个名人，每日高朋满座。可这些日子，朋友来找他，家人都说他出门了。问他去哪儿了，又都说不知道。一两次，搪塞过去，时间一长，人们就起了疑心。最后连家人也疑心重重，特别是钟夫人更为着急，要家人非把他找回来不可。

一天，郭乾晖外出游逛，听人家说画家钟隐失踪了两个多月。连家人也不知他去了哪儿。再听人家描述钟隐的岁数和相貌，郭乾晖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细一想，想起来了，跟家里的那个年轻的人很相像，他也正好来家里两个多月。郭乾晖有些疑惑，便问及钟隐的真实身份，钟隐不得不如实相告。钟隐为奴学艺的事终于露了馅，钟隐很惶恐，忙作解释。没料到郭乾晖不但不怪罪他，却深有感触道：“钟相公为了学画，不惜屈身为奴，老夫实愧不敢当。你的心思，我知道，世上像你这样谦虚好学的人，实在不多。就冲这一点，你将来必会前途无量。老夫不才，就破例收你当个门生吧！”

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钟隐终于以执着的求学精神感动了郭乾晖，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学生，郭乾晖把自己多年画鹰鹞的秘诀和其它绘画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钟隐。此后，钟隐也就成了史上独树一帜的花鸟画名家。【姜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