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上午九点,手机响了,妈妈在电话里惊慌地说,“你三叔被汽车撞成重伤了,头部被撞一个洞,流了很多血,司机逃跑了。”
妈妈的话如一枚“炸弹”,在我空中轰鸣。半响,我惊问:“三叔在农村,怎么会被汽车撞了?”
“早上不知道怎么撞了,躺在路边,有人开车经过发现打电话报警。120拉到医院时,你三叔还清醒,后来认不出人了,瞳仁也散了、生命很危险......”妈妈说话很快,沉重语调夹杂着惊恐穿过电波传递过来。
我明显感到妈妈的害怕,仿佛天空快要坍塌了。
我给堂妹阿君打电话了解情况。
阿君说,“我爸九点半被推进做手术了……”
中午十二点,哥哥来电话时语气沉重:“我们只有一个叔叔了,想办法保住叔叔的命。”嘱咐我早点去医院探望。
爸爸、二叔走了,三叔活着意味着长辈的存在。
“三叔要挺住!”我在心里祈祷。
下午一点,当我赶到医院时,手术室门口有很多亲戚坐着或站着。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很难过,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很煎熬,不知道手术做的怎么样了?
亲情有难,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三婶。
等到下午三点半,手术室门打开,两个一男一女穿墨绿色衣服推着一个病人出来,问我是不是鲁XX的家属?
我心里有点紧张,没有听清楚他报出的名字。见我没有回应,那男人又问了一句,是不是鲁XX的家属?听到“鲁”字,我赶忙点头,竟然忘记了三叔的名字。
看到半张惨白的脸,整个头部被纱布包裹起来。我感到惊慌,呼叫三婶快点过来时,声音都在发抖。
三叔被推进重症监控室。我们站在门外干着急,商量着怎么找医生问情况。有些心急人离开往前面走找医生去了。
等了二十分钟,重症监控室出来一个女护士,她随手塞给我一包白色病服,扔下一句话:“家属站在这里等,等会医生出来给你们说病人情况。”
我懵了,手里拿着白色病服不知所措,招呼他们快点过来,姑妈看到我手上的白色病服,随手拿走了。
后来,一个男医生出来引我们进入一个办公室。脸上严肃的表情看着我们一下,然后对着电脑说:“病人来时两眼瞳仁已经扩散了,虽然抢救过来,现在情况很严重,随时有生命危险。右边头部手术做好了,左边头部出血裂伤现暂时无法做手术,先救命要紧……”
我们除了相信医生的话,听从医生的安排,只好听天由命了。
等到下午五点钟,我回家吃好晚饭,又急着送二床空调被子到医院,医院里的空调开的有点冷,怕三婶,堂妹她们晚上会着凉。
第二天下午,我担心三婶没有换洗衣服,又忙着送衣服去医院。
第三天下午,我去医院问到的情况,三叔还在昏迷之中。医院规定探视病人只准许一个人进去半个小时。还轮不到我探视。
之后几天我忙没有时间去医院,就给妈打电话,了解三叔的情况。妈妈每天早上都会去医院,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因为新医院离市区很远,不方便随时跑去探望。
我们都很担心三叔的生命,在电话里安慰对方,其实在安慰自己。
第七天,我给妈打电话问三叔的情况时。妈说,“三叔还在昏迷之中,三婶交代过了,准备给三叔做迷信。让我们这几天不用去也不用打电话。”
在这个时候做迷信,不知道是谁出的注意。我除了惊讶就是无法相信,这么严重的伤,做这么大的手术,医生都没有办法。
妈说,“做过迷信了。那个说,三叔二十天后会醒来。”
我感到好笑又生气,这些人愚昧的思想。
第十一天,我给妈打电话,妈说,“三叔半个脑死亡了,已经无法救回。医生说让三婶家人放弃治疗,每天开销这么大,钱用不起。”
听到“脑死亡”,我感到惊诧,意识到三叔的命可能保不住了。
“你哥明天晚上坐飞机回来了,商量继续治疗还是放弃治疗。”妈说。
哥要回来。我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害怕三叔就这样“走”了,害怕再也见不到三叔了。准备明天去重症监控室里见三叔一面。
第十二天,下午二点,我赶到医院,姑妈也在。重症监控室门口站着很多病人家属,都是等着进去见亲人。
等到二点半,重症监控室门打开。我穿上白大褂,护士分给我一个口罩,找到29号房间,站在三叔病榻前,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各种仪器维持三叔的生命,荧晶屏幕上发出滴滴声响.......三叔面呈酱色,脚掌和手掌发肿变灰白色,没有血色,嘴里插着气管呼吸困难,发出的声响很大,胸口起伏,.......
三叔已不是原来的三叔.......我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悲哀袭上心头,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有多久没有见到三叔,半年了;有多久没有喊过三叔了,我现在多想喊一声“三叔”,您快点好起来。
脆弱的生命,多么无助。时间停止了,我似乎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一点点落下来。
我问门口的护士,我叔叔呼吸发出的声响怎么会这么大?
护士说,肺部感染,引起呼吸困难。
姑妈交代我,进去摸三叔的脚心和手心,看他有没有反应。
我伸出右手触摸三叔脚心时,感到肌肉很硬,发烫。惊问护士:“脚心怎么这么烫?”
护士说:“早上发烧了、38度,血压不正常。”
这时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医生,问我是病人什么人,我说躺着是我叔叔,我是他大侄女。
医生说,“病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脑部发炎影响肺部感染。你们商量一下,还是早点放弃治疗。”
“我们也在想办法,还有亲人没有赶到。”我说的是我哥。
等医生走好,我向女护士了解情况。
女护士说,“我们已经用最好的药水,都没有用。病人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出现很多症状,发烧、血压不正常。如果再治下来,开销很大,人活不回来;如果有一天医好也是变成植物人,不可能再变回正常人一样生活。”
护士的话犹如一记重捧,瞬间惊呆我。精神仿佛遭受重挫,如坠入深渊,承受生死考验。
我担忧的事终于发生。
护士接着说,“还是看一个好日子吧,让病人早点安心。”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能替三婶家拿注意,不能改变三叔的命运。
因为三婶不肯放弃治疗,堂妹拿不了注意。
晚上哥哥到了。明天,等待三叔的命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