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的阿公对钱上心，对命上心。在生命剩下的时光里，生活概念就是跋涉银行、医院，锻炼身体。 

   其实阿公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很安静，除了睡觉就是看报纸了。一盏床头灯、一个放大镜、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可以看上半天了。空调二十四小时开着，房间里的气味很重。每次我经过阿公的房间，不敢呼吸，鼻子闭着气，出来时快要窒息了。

   阿公的生活习惯有规律，时间概念和养身概念，每天作息就像一张时刻表:早上吃两个鸡蛋，下午二点吃一个苹果。每天锻炼三次，就是每次去公园走路半个小时，雷打不动。早上六点半、下午二点半、晚上六点。小雨也要出去，下大雨除外。

   下午二点多，顶着高温出去，想想都感到害怕。阿公奇葩的行为，让人受不了。  

   有一个外地的女保姆做了二十天就跑了，她说一天也呆不下去。每天二点阿公叫她出去，二十天下来，原来皮肤还算白，被晒黑的像“非洲人”。

   阿公节俭的要命。一个菜吃三五天很正常。从冰箱拿进拿出，冷了热、热了吃，再放冰箱，每天重复这个过程。    

   有一次，阿森送来一碗乌骨鸡给她爸吃。阿公吃十天，打破纪录。妈问阿公，这个菜不要吃就倒了；阿公说不要倒，慢慢吃。

   妈说，阿公小时候穷怕了，才会养成这么节省。   

   身上穿的衣服，不叫他换，他穿十天也不换。不爱洗澡，打一盆水，拿毛巾擦几把身子，接着洗脚，最后把洗脚水倒入水桶冲马桶用。

   有一次，我妈实在看不下去，叫阿公洗澡。阿公躺在床上说，不洗澡，简单点、擦几把。   

    阿公躺在床榻上就知道使唤人，想吃苹果或香蕉的时候，不管我们都在忙阿婆的时候。先顾着阿公的感受，我把苹果削皮切成片放牙签装在一个小盆里端到他面前；香蕉就在他房间里，我过去拿一根香蕉放在他手里。

   水果买最便宜，有点烂有点疤沒有关系。有一次，下午去超市香蕉3元一斤，嫌贵了不买。等五点过后有打折，香蕉1.5元一斤才买一把。

   阿公爱钱爱到极点。看到路边垃圾筒有一双运动鞋，捡回来；两个编织袋舍不得扔，房间里堆满东西。

   一个坏油烟机，问了几个收废品人都说不要。 

   放在楼梯口，楼上有人反应说油味太重了。 

   我说扔掉算了。妈说没经过阿公同意不能扔。   

   妈只好把油烟机搬到楼下，放在楼梯下面。

   阿公看不到油烟机，心里哪个急呀，天天问。

   那天下午，阿公叫我，跟他到对面弄堂卖油烟机。这么重的油烟机，我怎么拿的动。   

   固执的阿公执意要出去，我们拦不住。   

   我只好把油烟机用编织袋装起来，放在电动车上，让阿公在外面路口等我。我开电动车，阿公在后面跟着……

   在阿公指引下，在马路对面弄堂里找到收废品的地方。 

   我问一个中年女人:“多少钱?”  

   中年女人伸出三个指头，说:“三元。”  

  “啊，只有三元。”我以为听错了，感到不可思议，白费力气了。

   阿公说算了，拿回三元钱，好像白白得来，显得很高兴。 

   回来走路十五分钟，阿公提出奇葩的要求:“坐你后面。” 

   吓我一跳，我傻眼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感到很为难:不带他，过马路不放心；带他，路上出事怎么办？   

   在我犹豫的时候，阿公就想坐上来……

   我开电动车，身后阿公很轻，可是心里负担很重。  

   阿森说他爸，越活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