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家人接到一个堂弟的电话,传来噩耗;他的岳母,一个肝癌晚期患者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63岁。
我呆若木鸡,心里很难过,半天缓不过神来。肝癌——逃不过的劫难。当医生宣判她的生命只有三个月时,时间比想象过的要快;从发病到今天,还没有到三个月,一个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扼腕痛惜的同时。想到阿婶匆忙的一生:一个省吃俭用、勤劳善良、辛苦持家的妇女,命运却如此残酷;想象春梅有多痛苦,堂弟的岳母,是春梅的妈妈。其实我只见过春梅的妈妈三次,对这个阿婶不大熟悉。
当我在住院的时候,春梅来看过我几次。因为她妈妈住院好久了,就住在肿瘤科里,春梅一直陪护在她妈妈身边。每次春梅说起她妈妈时:声音哽咽,眼眶红了;她说她妈妈不愿意回家,赖在医院里。还跟她吵:“你们都不管我了,我早一天看好,可以回家,还要去卖菜。”她妈妈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还以为会好起来,心里惦记着卖菜。听了让人心酸!
“做女儿的也想有一天,妈妈能好起来,可是事实却不乐观,看着妈妈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一天比一天虚弱;做女儿的却无能无力,看着眼里痛在心里。”
我理解春梅的痛苦。看着妈妈等死,却不能对妈妈说,回家吧;春梅说,花多少钱我愿意,只要妈妈能多活一天。做女儿用最大的能力和孝心,心里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
听说阿婶发病时,还在菜场卖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做生意。连边上人都看不下去了,对她说快去医院看一下。
春梅知道她妈妈生肝癌后,放下外地的生意,急着赶回来。在我们这里医院说没有办法做手术了;她妈妈吵着说,要去上海做手术。 春梅没有办法,只好带她妈妈去上海做检查,结果一样,没得做手术了。
五天前,听说春梅的妈妈出院了。春梅看到妈妈这么瘦,就说妈妈瘦了;她妈妈怎么说:“我现在瘦了,等身体好点,还会长胖。”
很悲哀!每个人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很难接受事实。阿婶不知道生命剩下没有几天了,还指望有一天会好起来。
半个月前,在春梅妈妈住院期间,我探望过一次。看到阿婶躺在被子里,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我不忍心看,一个被病魔折磨成不成样子的女人,阿婶的脸与身子都变形。
阿婶看到我来了,先向我打招呼:“你这么好,来看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嘴里嚅嚅着说:“我正好有事,来看看您。”
她不知道一个病人探望另一个病人的滋味。
我看到阿婶想举起手,又无力地放下。听到阿婶虚脱的声音飘来:“这么热的天,你早点回去吧。”
阿婶只说二句话,看着她庸懒的不想说话了。我知道说什么话是多余的,只有默默地陪伴一会后,就离开了。
想起去年,也是在夏天,晚上七点,我在外滩散步时遇到春梅的妈妈;她看到我,笑着向我打招呼:“你也来玩啊。”
我感到有点面熟,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看到边上春梅十岁的儿子,想起有可能是春梅的妈妈。就说:“是的,饭后来散步。”
阿婶说:“你妈妈这么年轻,比我大两岁,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
我不想让她失望:“我妈妈也不年轻了,六十多岁了。”
阿婶说:“我老多了,快干不动了;你妈妈却这么能干。”
我安慰她说:“您看上去不老,身体这么结实,还带孙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借故离开了。
那时候,阿婶给我的感觉是有点矮与有点胖。想不到一年后,我用文字悼念她了。
前段时间听堂弟说起他的岳母:“自家种的菜或竹笋,自己舍不得吃,拿到城市里卖掉;怕钱被小偷偷了,卖菜赚来的钱东塞一个地方,西塞一个地方,楼板上下都被塞满了,搜出来有七八千元,存折有五万元。”
上海去过二次,回来后一直住在人民医院。 阿婶反复折腾住院治疗:化疗、吃药、打针。一个肝癌晚期病人面对多少的病痛?
阿婶有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生活的很好;可是她没有享过儿女们的福。辛苦一生,最后撒手西去。
我含泪敲打这篇文字,心痛一个生命的离去。就像我脆弱的生命,经不起折腾。
轻轻地说:阿婶,安息吧!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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