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说灵山很灵，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站在村口，南望几十公里，是巍峨连绵的秦岭山，直上云霄。向西十几公里，是黄土岭脊的灵山，也不过千米之高。许是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灵山上有一座寺庙，名曰：净慧寺。说灵山很灵，是说寺庙里的圣像。

丰韵的雍山漆水黄土塬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史剧，供养了涓涓不断的源泉。在这处冲积扇面的把手处，沟壑纵深，凤、千、陈仓的三交界灵禽怪鸟出没的地方，一支秦脉扎了根。直到当下，我们依旧被称为秦之人说一口秦之腔，而此秦非彼秦。先秦带有驯服猛兽的血液已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浮出了新的命脉。秦人的先祖因辅佐舜禹有功在潼关以外的东边坐享于贵族。天底下历来是没有永久的皇帝，龙椅轮流坐，朝臣随君换。因卷入尔虞我诈的朝权游戏中，地位一落千丈，沦为奴役人，被驱赶到了广袤的西北边陲。水到断崖所形成落九天的银河，在文人墨客笔下就是重生；道家说，天人合一，福祸相依，而世事历来也是如此，杂处游战在周王朝与狄戎的突带中，他们练就了一支虎狼之师，期待东山再起。五霸之一的穆公，是一位胸态包容的君主，在一个剑指长空的日子，率子弟骑兵出雍城向西狩猎而去。九顶莲花山是山系与黄土台原相融地带，这里野林葱郁，猛兽野禽常出，是个好去处。因在涉猎中与一只灵鹫鸟仰视相望，惊呼此鸟乃先人驯服鸟，被视为吉兆。相传灵柩鸟体魄雄健，两翼展开约3米多长，非大树不栖，非高崖不止。穆公赐名此山为灵鹫山，后人简称灵山，相传至今。灵鹫鸟，在佛教中是被视为天国的神鸟。

先有山而后修庙。佛相对于道儒来说是一种编外文化，要在本土开枝散叶，比高僧玄奘去西方取经要难得多。大多认为佛教在两汉之际，沿古丝绸之路传入；另有一种说法，始皇帝饮马黄河边，了却了先人迁都雍城时占卜的心愿；而对外来的佛事下禁令,也曾焚书坑儒。最终，秦也不过三代。汉传之宗的灵山净慧寺，于唐德宗二年始建，没有精美的雕梁画栋，唐风宏伟的气势却没能挽救日渐衰落的帝国，战乱之时却是百姓生灵的避难之处；而后历经苍桑之变，早已不复存在。儒释道这辆三马驾车载着向善的天性已走过千年，当下我们看到的寺院于信仰自由后重建，建筑风格融入明清的宝殿琼阁，飞檐斗角，精巧玲珑，天王殿，三圣殿，卧佛殿，老母亭，观世音菩萨和十二缘觉的大殿，殿内佛像也本土化后显得端严，带有南亚佛都的菩萨罗汉、千姿百态，各表法仪。

不懂佛学就不懂中国文化。在凤翔任签书判官苏轼，他南到秦岭主峰太白山求雨，许是心诚则灵，暴雨降落乡间，普沾恩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在次年七月干旱，下到蟠溪求姜太公神灵。闲暇时东走文王故里，远道终南山看受佛教影响的吴道子画像。却未曾涉足视野之内的灵山净慧寺。善字弄墨的他在凤翔曾留下诗文《喜雨亭记》等多达百余篇，对灵山没有留下只字半语。直到当下，人老了以后，箍的墓室有头枕灵山脚踏潼关之说。唐武宗笃信道教，在道士臣子的煽动下毁佛烧庙。次年，武帝服用道士给他的金丹，却中毒身亡。宣宗即位，杀了那个道士，又复兴佛教。武宗也好，道士也罢，都没有得到长生。后周的世宗为了统治，以佛教寺院僧尼众多，危害国力财政为由，寺院的钟、磬佛像被铸成铜钱。传有一尊铜制观世音菩萨极为灵验，无人敢毁。世宗亲自用斧头砍毁菩萨胸部，而后他在北征途中，胸部突发痈疽而身亡，铜钱一个也没带走。佛家讲因果，因果也属于哲学，还是向善的好，人之初性本善。四夷的传统着装是于左衽开襟，于右任，文化善性的行驶者，站在关中道的咽喉，向东作诗《望五丈原 》，暮年在台北思念三秦之地而作诗歌《望故乡》，后人按遗愿葬在了观音山顶。

秦岭北边灵山也好，长江以南的观音山也罢，以秦之音颂唱着诗、经的儒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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