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在脚边翻腾。“大浪来的时候，海水会漫到这么高。”伊奥尼·特提奥塔一边比画一边说。他手指的地方，比防波堤还高一米。

        眼前的防波堤看上去很“无助”，虽然还没到千疮百孔的地步。

        特提奥塔从新西兰回到基里巴斯时，防波堤被海浪损毁了三处，他不得不一点点修好。在每个大浪过后，他都得修一回。

        特提奥塔是世界上第一个被认可的气候难民。他已经在这场与海平面上升的斗争中坚持了4年，试图通过移民新西兰彻底结束斗争。不过最终，新西兰法庭驳回了他的请求。今年9月，因为签证过期，他被新西兰驱逐出境。

        “我和战争难民没什么不同，都是怕死的人。”和基里巴斯很多人一样，特提奥塔担心，有一天整个国家被海洋吞噬，像亚特兰蒂斯那样完全消失。

        在广阔无边的太平洋上，32个呈链状分布的环礁和岛屿组成了基里巴斯。特提奥塔的家在主岛塔拉瓦上，海拔仅3米，所以当地人担心海平面上升，担心防波堤和房屋被海水吞没。

        特提奥塔和妻子有3个小孩，后院的猪圈里养了两头猪。

        这里常常洪水泛滥，讽刺的是，因为池塘太小，人们吃喝都靠雨水，还常常为取水争抢。他们也尝试过从地下抽水，但地下水太浅，很容易被人畜污染，抽上来的水总是很脏。所以，地下水只能用来洗漱。

        脏水最终还是使小孩子得了皮肤病。

        不过，皮肤病不算什么，一些致命的儿童疾病才是大问题。基里巴斯的婴儿死亡率比孟加拉国还高，水不好是重要原因。

        对一个家庭来说，如果愿意花钱，这些问题也能解决。但从新西兰回来后，特提奥塔一直没找到工作。在这个失业率高达30%的国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迈克尔·基德是特提奥塔的律师，他对特提奥塔被驱逐感到愤怒：“看起来，新西兰政府一点儿都不在乎把人逼到那种环境中生活。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其实，法院也相信特提奥塔说的是事实，但他们不愿相信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又或者说，他们在“依法办事”。“因有正当理畏惧由于种族、宗教、国籍、身为某一特定社会团体或具有某种政治见解的原因留在其本国之外”是《难民公约》对难民的规定。

        基德认为背后的政治原因很复杂，也许富裕国家担心为特提奥塔破例，会使气候移民暴增。

        新西兰移民局每年向基里巴斯提供75个移民名额，接纳那些“中了头奖”的人。

        “我希望人们能自由选择是否移民。但就这一问题，把人民当难民，是否太言过其实了？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基里巴斯总统汤安诺看上去很乐观，但他却常常讨论国家灭亡的问题。在他刚刚参加的一个会议上，还就如果国家不存在了，国家的捕鱼权、人民的公民身份将如何处置等问题进行了讨论。

        看来特提奥塔的担心并非毫无理由。“我觉得，一旦基里巴斯遭遇危险，成为难民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他说。

        《难民公约》 是欧战后的产物。制定它的时候，气候变化还远未成为一项全球议题。新南威尔士大学的法律教授简·麦克亚对难民和气候变化移民问题颇有研究，他也认为，特提奥塔确实不符合公约规定。但是，如果《难民公约》不能成为人类逃离自然灾害的依据，又有什么可以呢？

        一项名为《南森倡议》的框架协议正在推行，它开启了对气候变化灾难影响下跨境迁移保护议程的磋商。但它仍在进程中，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它会使特提奥塔过上幸福生活。

        “我想留在新西兰，因为那里有更好的生活。”特提奥塔说。但现在，他只能被困在基里巴斯。（来源：英国广播公司 编译：张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