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122】萧红:一份永恒的时代和文学记忆
(2014-10-10 09: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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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萧红时代与文学观后感 |
最近几年,民国热起来了,这个最早由陈丹青提出的“民国范儿”让不少人遐思与追慕。回望这一时代,科学界的茅以升、竺可桢、李四光等,田间地头,摸爬滚打;教育界的叶圣陶、蔡元培、梅贻琦等,广揽贤才,大兴教育;文学界的胡适、沈从文、鲁迅、徐志摩、丁玲、张爱玲等,奋笔疾书,抒尽世态人情。那是个思想自由,个性解放的时代,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在万紫千红中,萧红,一弱女子,也用自己的纤纤瘦手,写出了让人拍案的文章,为文学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1911年6月,萧红生于黑龙江省呼兰县。八岁那年,其母病故,其父对萧红一直比较冷漠,对家庭的爱,主要源于其祖父,那个慈祥的老头。当然,其父尝到了苦果,那就是萧红的叛逆,对包办婚姻许配给汪恩甲的抗拒,选择与已婚的表哥一道弃家而去。但她并没有逃离命运的摆布,表哥终究不能给她关爱,玩起了失踪;而对她还还有感情的未婚夫汪恩甲一路追击,却限于家庭的阻拦,让萧红陷入与世隔绝之境。随后,汪恩甲再次找到萧红,两人同居,萧红怀孕。让萧红倍感痛苦的是,汪恩甲因无力支付旅馆费用,悄然而去,留下孤零零的萧红。与汪恩甲的第一段感情就此结束。第一次,萧红感受到人性的悲凉和感情的脆弱。
幸运的是,无奈中的萧红通过向报纸求助认识了萧军,开启了一段新的感情,命运也再次大起大落。两人无力支付旅馆费用,只好以“跳窗”的方式逃跑。随后,萧红住进医院,第一个孩子出生,但因无力抚养而送人,现实弄人。
萧红的第一个“黄金年代”是在二十一岁,即1932年。她曾写道:“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从萧红的短暂一生来看,那一年的她,的确算得上是幸福的。萧军通过当家庭教师让两人没有疲于为生活奔波,萧军的第一次工资赎回了当出去的军大衣,然后萧军请吃饭,萧军说:“这家饭馆儿特别好,过往的车夫都在这儿吃。”进去,一堆黑乎乎的脏老爷在呼哧呼哧地吃着,萧军很阔气地点了好几个菜,两碗饭,咣咣放在萧红面前,大衣一掀,坐下。然后,萧红看到旁边一老头正在翻动着铲子拨弄着肉丸子,每一次翻动都飘着肉香并牵动萧红的眼球,发呆。看到此景,萧军说:“我们再来一个肉丸子吧?”萧红回过神来,说:“不用了,你看,我们已经点了这么多菜,而且已经有肉了。”但显然萧红还是被那口锅和那把铲子吸引住。萧军想了想,说“还是再来一个肉丸子吧”,并补充道:“你看,这个丸子吧,它还带汤儿。”
电影在这里的细节刻画,真乃神来之笔。记得那晚在影片,周围有人说“萧红怎么总在吃!”从后面的情况来看,萧红的悲剧就在于生错了年代。像她那样不谙世故,活着自己世界里,只想安心写作的女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物质上是何其贫乏。可以说,二十一岁的萧红,有了萧军的陪伴,有了自己的家,可以安心创作,又不至于为生活发愁,不是“黄金时代”又是什么呢?
当然,从文学的角度讲,萧红的创作之路始于1933年。物质上不再贫苦的萧红,以《弃儿》表达出对那个自己曾抛弃的孩子的思念和忏悔。随后,萧红的作品陆续见报,名声鹊起,但也受到了日伪特务机关的抵制和迫害,于是萧红萧军被迫来到青岛。美丽的青岛,让萧红忘却忧愁与烦恼,迅速完成了《生死场》的写作,这部作品受到了远在上海的鲁迅先生的肯定。
随后,萧红和萧军因为政治原因不得不离开青岛,辗转上海。幸而有鲁迅、胡风等一大批文学人士,给他俩极大的关怀,尤其是萧红的作品,在鲁迅等人的帮助下,大量发表,让萧红成为上海的文学新星。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上海,萧军与萧红感情出现危机。1936年,萧红去日本疗养,在那里,她感受了生命中的第二个“黄金时代”,她在给萧军的一封信中写道:“窗上洒满着白月的当儿,我愿意关了灯,坐下来沉默一些时候,就在这沉默中,忽然象有警钟似的来到我的心上,这不就是我的黄金时代吗?”“自由和舒适,平静和安闲,经济一点也不压迫,这真是黄金时代,是在笼子过的。” 可以说,在日本疗养的萧红,在幸福中感受着时代的脉搏和对自由的思考。
时间飞逝,造化弄人。1937年,回国后的萧红,遭遇上海沦陷。萧红和萧军来到武汉,加入“东北作家群”,并在这里遇到了端木。后来,众多的知识分子受邀到山西名族革命大学任教,但无功而返,在此途中,萧红与萧军的感情正式破裂:萧军执意要到前线打游击抗战,而萧红则希望以文字为生。已怀上萧军骨肉的萧红,孤独地回到武汉,给了端木以机会,最终两人于1938年在武汉结婚,到场者仅端木的几个亲戚,而从萧红的话语“我对端木蕻良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求,我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可见,无论端木是备胎还是第三者,与萧军彻底分手的萧红,早已对爱情麻木,对生活低要求,端木,在那一刻,起到了为之抚平伤口的作用。
只是,端木对萧红的爱需要打折扣。每当危机来临,端木总有理由先走,将萧红一人留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难!最后,萧红的第二个孩子也没有健康活下来,用萧红自己的话来说是“抽风死了”,有谁知道真相呢?也或者是她自己活得太过痛苦,不想让孩子再受苦,而让孩子离开了人世。
1940年,萧红端木经朋友介绍,转到香港,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乱转中于1942年病逝于香港。在病中的日子,萧红始终坚持写作,《呼兰河传》就是她临终前的作品,。那种对少年时代的回忆,与长成后的痛苦相比,至少可以在呼兰河里找到静美和安详。或许,那时也是她的“黄金时代”。
看完《黄金时代》这部电影,不得不对萧红一生的颠沛流离感到惋惜,同时钦佩于她对文学的热爱,在文学创造方面的才华及在生活中的朴实无华。正如丁玲对萧红的评价:“我很奇怪作为一个作家的她,为什么会那样少于世故,大概女人都容易保有纯洁和幻想,或者也就同时显得有些稚嫩和软弱的原故吧。”
一个女作家,没有圆滑世故,在一个人人自危的年代,祈求一份宁静和闲适的生活,以写出干净、优美的文字。偏偏那时的主流文学没能很好地接纳她,而生活和感情的一波三折让她受尽摧残,唯此,在呼兰河的童年记忆、二十一岁那年和在日本的那段时期,构成了她的三个“黄金时代”,除此,都是痛苦。正如1942年1月,弥留之际的萧红在香港玛丽医院写下的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所流露的,萧红这一生,过得艰辛和寂寥。
但是,萧红完成了自己对人生的使命。她的生活轨迹是那个时代飘摇的印记,历尽沧桑与波折;她的作品是最美文学与最真情怀的写照,让人忘却世间烦恼。萧红,一份永恒的时代和文学记忆!(文/肖纲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