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接到了婆婆的电话,说是到四哥家去了。我应着,但没有去送她,因为四哥家和我家相距也不过半里路,我也不愿去他家。从办公楼上就看到了婆婆的身影,提着两个包,穿着与时令不符的厚衣服。婆婆一直怕冷,所以总是早早地就穿上厚衣服。看着婆婆颤微微地走出了我们小区,消失在大路上,心里又一次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这个曾经特别倔强、强势的老太太第一次在我的眼中显得那样弱不禁风。
婆婆在二嫂家住了二十多天,又来到了我家,每一次我家就是中转站,每去一家,该轮换的时候,婆婆就来我家住几天。
这一次来,小胖子见了奶奶特别亲,吃什么都要给奶奶留一口,主动要求和奶奶住一屋,没事了就陪她聊天。婆婆依然很兴奋,如同漂泊了很久又回到家乡的游子一般,不知是想我们了,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想她,孩子上学孙老师上班走了就跟在我的身后,絮絮叨叨地讲着在二嫂家发生的那些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自己:“来的时候我给你二哥说了,从现在开始不上他家去了,你二哥要给你四哥打电话,我没让他打。”很明显,婆婆谁家也不想去了,只等着我们说一句话。
和婆婆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十年,没有距离的生活曾经让我们一度都变得敏感脆弱,一点点的小事都可以成为矛盾的导火索,刚开始,我们要还十年的房贷,婆婆却觉得与几个哥哥相比我们的日子太好过,于是在我们家住着,偷偷地接济她其她的孩子们,她不光自己的钱物给他们,常常还觉得我们也该照顾几个哥哥。钱能解决的事情还不太是事,有了孩子之后,矛盾更是不堪回首,婆婆总认为我对孩子不够疼爱,常常因为孩子,和我拍桌子打板凳大吵大闹。后来公公来了,他们老两口的矛盾又蔓延到我们家里来,尽心照顾体弱多病让他恨了一辈子的公公,婆婆不高兴,她不做的事情也不想让我做。
公公去世了,婆婆没有表现出伤心,但渐渐感觉到了孤独,她没有一点儿自己的爱好,每天就是围着我们转来转去。我上班离家近了,方便了我,也方便了婆婆。在我家的几天,婆婆每天要给我打五个电话,无非就是催着我去接孩子,一会儿再问做什么饭,一会儿再问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终于有一天,婆婆还是走进了我们的办公楼。坐在办公室,听到了婆婆大声地问同事:清清在哪个办公室?我赶紧跑了出去,婆婆也不说什么事,只是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直盯着每一个说话的人,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她根本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好奇我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每次婆婆来,她的兴奋总是纠结着我的心。看得出,婆婆最想住我们家,在周游了一圈之后,她告诉我,在三嫂家老是咳嗽,在二嫂家总是心热,唯独到了我家,好像什么病都好了。婆婆的话让我吃惊,也在我的预料之中,老太太已经不愿在儿子家周游,是不是该把她留下?每一次这个问题在脑海中萦绕,总是没有勇气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公公最后一次住院,我和两个哥哥等在重症监护室外,当时孙老师不在。两个哥哥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说到了我们身上,意思是,老人跟我们的这几年我们沾了太大的光。公公住院,所有的东西哥哥们都理所当然的让我去买,最后还加上一句:要最好的。我每天按医生的要求给公公做六顿饭,炖一条鱼,把鱼刺一点点的挑去,再和鸡蛋羹用料理机打在一起。然后再准备三个哥哥、婆婆和我们一家三口的饭。公公感动得老泪纵横,他们的儿子却没有人说一句好,不说好也罢,他们反而在我这儿有说不尽的委屈。
最终我还是没有迈过心底里的这道坎,我说服了婆婆再接着轮下去,“幸亏婆婆的身体还好!”我这样麻木着自己,或许,这是她的孩子们看来最公平的办法,养老敬老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等到她的孩子们真正的想到苍老的老母亲时就会关注老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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