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概论》钱基博序
(2014-09-09 19:42:51)
标签:
文化钱宾四先生子泉先生 |
《国学概论》初版时,钱宾四先生请钱基博子泉先生写了一序。这个序现在一些版本中都没有了,但是还可以在网上找到。在这序里,基博先生对作品文本至少提了三个意见
一.
综合以上,钱宾四先生对基博先生序言中提出的意见,是考虑过了。仔细考虑,求同存异,有的采用在之后的著作中,有的则保留了自己不同的意见(不采纳基博先生的意见)。
但是这意见上的分歧,不曾妨碍两位钱先生之间的交谊。直到几十年以后,钱穆先生《师友杂忆》中还写到了对基博先生的景仰和对他逝世的悼念。
下面博文根据原始资料来讨论
《国学概论》的弁言和序
钱宾四先生《中国史学名著》一书中说到过一部书的自序和他人所写序的事。说“诸位要懂得读一部书,先该注意读这书作者的自序。”“我们要读一人的著作,最好应该注意先读他的自序,他自己说怎样又为什么来写这一部书,应有一讲法,这部书的价值就在这地方。有的序只有短短几句。如顾亭林的《日知录》,黄梨洲的《明儒学案》,开头都有一篇序,都很重要。至于我们写了书请人家来写序,这又另当别论了。”
子泉先生序言里所说“略忆此书前八章”,是说宾四先生在学校编讲义,每成一章,就寄一章给子泉先生,但是到子泉先生写序时,前八章已经散失,只有九十两章在。而第十章是论当代学人的,子泉先生说“有钳我市朝之惧,未敢置喙”,所以这篇序文,主要是根据第九章“清代考证学”立言的。大意说讲清代考据学而不讲毛奇龄、不及陈澧,是很不妥的。“第九章竟体精审,然称说黄黎洲、顾亭林、王船山、颜习斋而不及毛奇龄,是叙清学之始未为周匝也。殿以黄元同、俞荫甫、孙仲容而不及陈澧,是述清学之终未为具尽也。”子泉先生指出了《国学概论》第九章原稿的这些问题后,在序言的末了又有一段说明;“顾此所云云,特初稿如是,今定本当已有增改耶?”如上所述,宾四先生对于本书国学的范围,已在弁言中作了不同于子泉先生序的说明,而对于毛西河在清代考证学中的地位,则弁言中未有言及,而且正文里也没有像子泉先生猜想那样有所增订修改,仍是“不及毛奇龄,未为周匝也”。只有弁言中一段说“后三章讲于苏州江苏省立苏州中学。以后迄未增改。疏漏错失,为病实多。若蒙海内学人赐以商订,极所乐闻”。或可视为与此序言有关的吧。
如果这弁言是初版时就有的(民国二十年),也就是这年开始,宾四先生在北大开讲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以后又成《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一书,其书则讲到了毛西河,并在自序(民国二十六年)中说“亭林最坚卓,顾其辞荐也,则曰:人人可出,而炎武必不可出。二甥既为清显宦,弟子潘次耕,亲兄备受惨毒,亦俯首为清臣。梨洲晚节多可讥。晚村独持夷夏之辩不变,然余读其遗训手迹,缕缕数百言。皆棺衾附身事耳,独曰:子孙虽贵显,不许于家中演戏。则无怪后人之入翰苑也。船山于诸家中最晦,其子则以时文名。习斋力唱经世干济,恕谷乃
为游幕。徐狷石所谓遗民不世袭。而诸老治学之风乃不得不变。继之以潜邱、西河,此国亡不复后之所谓考据学也。复继之以穆堂、谢山,此国亡不复后之所谓义理学也。彼其所以与晚明诸遗老异者,岂不在朝廷之刀锯鼎镬、富贵利达哉!”对于毛氏的评价,则也正和子泉先生是大相径庭的。
毛西河是“国亡不复后之所谓考据学”“彼其所以与晚明诸遗老异者,岂不在朝廷之刀锯鼎镬、富贵利达哉!”宾四先生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自序中又引用了乾隆皇帝“且使为宰相者,居然以天下之治乱为己任,而目无其君,此尤大不可也”来为上面说的“刀锯鼎镬、富贵利达”作注。再看《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第六章“阎潜邱、毛西河”,有西河传略,西河轶事及其著书之道德,西河潜邱两人对理学之态度,潜邱西河辨古文尚书真伪等诸节,或许可以说是应对了子泉先生《国学概论序》中所说“未为周匝”的批评。但是“今平心而论,西河制行,固未修,而其论学,伸王抑朱,于姚江、蕺山浙东一脉,不得谓全无地位。惟阳明良知,首重立诚,西河未透此关,即已根本不足称道。虽才气足以跨驾一时,尚不如考证所得,确有成绩,可不以人见废耳。故潜邱尊朱,已为随逐,西河尊王,亦是赶趁,均之非躬行实践,从自身自心打熬透悟,与同时黄顾诸君子异矣。两无足取,可勿斤斤为之置辩也。”或可视为宾四先生对毛西河学术之总评,显然仍与子泉先生有异,真如子泉先生序言中所说“宾四论学与余合者固多,而大端违异”,于此亦见一斑矣。
子泉先生序文中还说到陈澧东塾,认为《国学概论》没有提及他,是“述清学之终未为具尽”,希望只是“初稿如是”而“定本当已有增改”。但是,《国学概论》的出版定本并未有这方面的增改。只是几年以后,宾四先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里,则有了一章《陈兰甫》,肯定了陈澧东塾的学术地位,子泉先生说陈氏“识力胜于方氏”,宾四先生说方氏的《商兑》“经意湛密不如兰甫”;这章最后部分又这样说:“今日者,学风之坏,有甚于东塾之当年。士情之懒且躁,不肯读一部书,而好以胜古人,东塾忧之,所谓足以乱天下者,方复见于今日。安所得东塾其人者,以上挽之于朱子、郑君,相率趋于博学知服之风,而求以作人才、转世运哉!此余于东塾之一编,所尤拳拳深致其向往之意也。”这《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是出版于民国二十六年,子泉先生看到“陈兰甫”这一章这样说,和他在《国学概论》序言中所希望的一样,应当可以如当年他写的序中所说“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