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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件小事

文/j u n

本文系作者授权“清南”发布

我的每一次恋爱，都用尽十分力气。

刚遇见R的时候，和他约会完，他先载我去Yukié的Showroom，然后自己再去工作。Showroom里我只认识两个人，设计师Yukié, 和好朋友Nan。但是刚约会完的我心脏简直要裂开来，我走进那间很精致的，铺满了植物的房间——女生们都穿得十分美丽，安安静静地在挑着戒指与耳环，而我——我打开门，一刻也安静不得，立刻像长叹了一口气似地说——

“Je suis en amoureuse... "

 Yukié也不生气，她哈哈大笑，拿出点心与茶招呼大家，让我慢慢地，慢慢地说……

后来，大我十岁的Yukié告诉我，看见我，她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她说她也深爱过，她从前在巴黎遇到一个中国男生。他后来去了上海工作，她为了他学中文，去上海……

那时候R已经快要去日本，我们的经历如此相似，我急急问她，那然后呢？

她说，两年后我们分手，但我从未后悔过爱他，也未后悔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接近他的生活——我因此看到了更大的世界，知道了更多的可能性，拥有了更多的经验——这不就是人生里最好的事情了么？

我当时懵懵懂懂——我是知道她如今的感情状态的，她永远只约会有才华的人，摄影师，画家，雕塑家，导演，歌手……她并没有固定男朋友。艺术家，free like a bird，曾经她约会过一个很喜欢的摄影师，而对方说：“我决定要出发骑摩托车去亚洲，环游一年。等我回来。”一年后他真的回来了，真的给Yukié打电话：我回来了……

当时我哈哈大笑，觉得这样的人好自私呀，爱不是唯一吗？爱不是最重要吗？爱不是依偎，保护，紧紧相拥吗？爱才不是一走了之的决绝，才不是突然闯入的私欲。

我觉得R即使去了日本，我们也会是彼此的唯一，我们会在世界的两头相互靠近，直到最后触碰到一起，然后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我一直记得廊桥遗梦里，摄影师对爱人说的话：“我在此时来到这个星球上，就是为了这个——我现在明白了。我一直是从高处一个奇妙的地方的边缘跌落下来，时间很久远了，比我已经度过的生命要多许多年。而我的目的地，不是为了旅行，不是为了摄影，而是为了爱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向你跌落。”

我以为我的一生里，会有一个唯一。我以为唯一，才是爱情。

后来我辞职，清空了巴黎的房间，与所有朋友告别，去了日本。

但是。

但是原来我以为的爱情，不过是这样而已。

我以为的爱人，不过是一个自私，愚笨的人——和我一般，和其他所有人一般。

我以为的唯一，不过是我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人生里，小小一段旅程。

我又回到巴黎，第一个周末就去朋友家跳舞，凌晨才离开。坐在车里，看窗外朦朦胧胧的，灰蓝色夜里的建筑。巴黎八十年代的奥斯曼建筑。冷风切切地吹进来。我突然开心得想哭。

只因为这片刻，我感觉到了我自己。我感觉到了我正活着。我感觉到了自己与世界紧紧地连接着，我感觉到自己被爱着。被每一阵风，每一个音符，每一座建筑，每一个条马路，每一夜……静静地，悄悄地，温柔地爱着。

我突然觉得，爱一个人是多么小的事。

多么不重要的事。

我在日本的时候，Yukié曾经很担心我。她给我写了大段的文字，告诉我，没有其他事情是重要的。只除了经验。

她说，" expérience. "

而再回到巴黎的我终于明白，她想说的，不是“经验”，而是“经历”。所有的遭遇，相识，碰撞——唯有这是最重要的。

你遇见一个人，你们的世界相互交汇，他带给你了一点儿什么，你为他留下了一点儿什么，然后他离开……可是从此，你的世界里总有他的影子。他若是金发，那你看到麦穗的颜色就会想笑；他若是住在一颗小小的星上，那夜里，整片星空都是你一个人的秘密。

每个人都将终生孤独，并且一个人死去。

但这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这只是一个客观事实，一个定义。

我们爱，从来不是为了克服孤独。

所以我回到巴黎了。这一次，我带着我满满的心回来了。满，不是因为装了其他人，而是因为装着一阵风，一段音乐，一片温柔。

La vie est belle，而爱情，只是一件小事。

来源邀稿：j u n（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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