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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在肮脏的土壤里开出一朵最美的花
文/毁人不倦的尤老师
本文系作者授权“清南”发布
她说：你这篇稿子的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叫《女大学生的黑暗史》。这是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在我迟疑的几秒钟之内，我已经给她脑补了整个剧本。女大学生，遇到渣男，怀孕，堕胎，沉沦，最后走上投毒杀人，在与一个陌生人聊个天之后投案自首，感觉自己可以当国产剧编剧。
这个姑娘就是今天故事的主人公，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但看着干净，舒服。直到我听完她整个故事我都没问她的名字。所以我就称她为姑娘，就不用陈某或李某这种充满案件聚焦受害人味道的称呼了，也不用不化名了，感觉像读者文摘。
她给了我冗长的前戏，从小有个电影梦，但最终艺考失败，读了一年医科，实在不喜，遂退学回老家重考。哦，所以是一个苦难学生的奋斗史吗，这是我那一刻的反应。
在高考前她遇到了一个男人，大她11岁，我们可以想象，面对一个18岁姑娘，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展开激烈追求攻势时，有着很多天然优势的。于是恋爱，上床，有一天发现这个男人已婚，小孩三岁，八点档剧情，被小三，遂分手。
在大学时遇到第二个男人，交往一年，发现又已婚，再分手。
最后迎来了男3，曾是男2的朋友，有家庭，两个孩子，事业算有小成，一起出去玩儿过，只是普通朋友交情。在与男2分手期间，男3立刻上位成为知心长辈，成为了贴心树洞兼心理辅导。终于有一天，正如我们很多电影中看到的那样，看似面慈心善的长者，摇身一变露出了滔天杀意。在一次饭后，把这姑娘强奸了，在车内，当然这种细节我没问。
所以这姑娘走上了复仇之路。
才没有。
其实听到这里我依然没有感到惊讶，正如很多人知道的那样，大多数的强奸案都是熟人作案，并且事后不报，好一个蠢透的姑娘啊，比一个熟透的柿子还蠢，这是我当时的理解，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时我还坚信如此。
在男3的软磨硬泡连哄带骗之下女方妥协了，这一次是他心甘情愿地做小三，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后来男3与政府合作一个工程，某领导提出想要玩女学生，本科或以上学历。前不久男3带着她出去三P，原来这是一个都市黑暗小黄文的剧情。
听完她的故事，“你何必自贱”这是我对她的直接印象。
她说：故事说完了，等你批判。
当然我并没有假装道德卫士试图对她道德改造。我不想批判或批评，所以我没问她，你觉得这样做对吗？太傻逼了。就像你问杀人犯，你觉得自己错了吗？大多数人都会说我错了。对错内心自有一杆秤，我问她：你对你现在的现状是什么感受，你觉得自己现在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
她答：我知道这样是错的，我不快乐，我也不痛苦。
我说：你自己提到这是错的，但其实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你是从没想过改变过？还是说有想过，只是你失败了？
她答：我试过退出现在这样的生活，但失败了。
我想起了肖生克里的那句话：These
接着她开始和我讲述起她的过往。中学时父母离异，在大二时父亲又回来找了她的母亲，砍了她母亲5刀，两刀砍在头上，伤的很重，至今还在治疗，但已经落下了残疾，还有两个弟弟妹妹，目前没有工作能力
我追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自卑的人。
她回答的很坦然：是
其实到这里事情已经可以前后脉络已经清晰，年幼时家庭破裂，父母没有为她建立一个安全的环境，在各种高压环境下导致了人的自尊心缺失，从而形成了自卑型人格，觉得自己即便和这些人渣在一起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一切顺理成章，毫无意外这是悲剧的典型。
目前的现状可以说大部分是他父母造成的，但分析出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卵用。
“所以你现在这样跟着这男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能经济独立，对吗？”我接着问她
“经济独立？你说的是自给自足吗？我完全能自给自足，我自己做家教，而且年年都拿奖学金，但当时我母亲被送进医院，欠下了十几万的医药费，弟弟妹妹我还要养。我自己可以说是一个节俭的人，自己花的每一分钱自己都会有小本子记下”
不是每一场聊天都是轻松的，我只能自己默默点头，这是我那时的感受
我没说话。
她接着说：我知道我现在要获得的东西超出了我的能力，我只能走捷径，我不想经历一次因为我没钱而看着我妈等死的感觉。做完这些，我还要继续上学······我还有的电影梦。
我插了个问题：你说你有电影梦，从小就有，但即便现在，你还没放弃吗。
她说：没有放弃，只有电影，让我感觉自己活着，完蛋，我自己要说哭了。
即便我是个偏理性派，即便人会有恢弘叙事的本能，但我依然愿意相信她在这个问题上对我是诚实的。
我说：我没想到你依然会把当初的梦想坚持到现在，但你有一天再次去追寻它的时候，你必须要离开现在的生活。所以，你必须要给自己一个限期，你的期限是多久？
她答：两年。
“我以前觉得生活真的不公平，我很不幸，为此还轻生过，我周边的人们的生活真的是糟糕透了，你要是说是悲剧，我可以给你无数个悲剧。我以前恨我父母恨到想杀死，讨厌自己，连镜子都不想看。恨世界，反正恨所有的一切，真想把世界全部毁灭了重造一个。可是这可能吗？这就是我的生活啊。”
是啊，年幼时的她能怪谁呢，怪伟大的上帝吗，她只能恨父母，恨这个世界。
“我是在犯错，犯了很多错，但也是这些错误让我越发清楚我要什么，我想什么，我是谁，我又能做什么”
当时我想了个很俗套的剧情，如果我和这姑娘互换，我能做什么，如果我不走‘捷径’，那可能就真的只能带把刀去高速公路上杀人越货了。
......
“但我不会自哀自怜，太阳还在前方等我。谢谢你陪我说这么多话，等未来某天，我走在繁花盛开的路上时，我会再来继续找您聊。
我说：好，我一定会耐心等这一天。
这便是我和她最后的对话了。
昨晚我一整晚都没睡着，我一直在把自己代入她的故事，我在想如果是我，我怎么做，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献爱心工程吗，还是寄托于可怜的网络募捐呢？又或者是我指望奇迹出现中了彩票？
当别无选择的悲剧落在了一个脆弱的个体身上时，道德正义结果失败和结果正义道德失败中要做出一个选择，实在太难了。因为单独的个体看上去太过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可能只有极少数人的脑袋是天生高贵的，我们大抵都会在某一个时间点，或者某一段时间内不得不低下我们的脑袋，无论是自由意志的选择，还是环境所迫。但如果有一天如果我们不得不低头，也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死限。以前我觉得‘勿忘初心’这话显得有些媚俗，但我今天想把这看似媚俗的话送给她。
愿你在肮脏的土壤中开出一朵最美的花。
来源投稿：毁人不倦的尤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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