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孩子却要了孩子后的生活是怎样？

文/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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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也不想要孩子，是因为公公婆婆给压力，不得不生了。直到女儿出生之前，我曾经都巴不得她死掉。但后来她生出来，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真的符合郭德纲的那句话：亲生的朋友。
她小时候，我记下来她很多日常的谈话，她的属于儿童的逻辑，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重新发现生活中的乐趣。
这里挑几个给大家看看：

小小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跟爸爸结婚啊？为什么不跟别人结婚啊？”

我说：“我要是跟别人结婚，不就没有你了吗？”

“为什么？”

“我要是跟别人结婚，生的就是我和别人的孩子了，就不是你了啊。”

小小默默地思考了一会，说：“没关系，反正都是碰运气的事。”

小小的爸爸最近记性很差，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不记得，我经常痛斥他：“老年痴呆了你！”

昨天帮小小复习数学，她对关于时间和钱的问题总是搞不明白。总算把元角分的问题闹明白之后，又学了会时分秒，然后我忽然问她：“一元等于多少分？”

她脑子马上乱掉了：“呃……20分？”

我气：“你怎么回事啊？白学了你？”

小小沮丧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我有童年痴呆。”

我们住在一栋6层小楼上，4层的邻居童童曾经是小小的玩伴。有一天他们搬走了，过了很久，来了一些工人，收拾他们的屋子。老公告诉我：“4楼已经被卖掉了。”

小小大吃一惊，“啊？四楼被卖掉啦？那过了三楼就到五楼啦？”

小小一直对自己的画画水平比较自信，有一天，有个朋友在网上贴出他女儿画的画，才4岁半的小孩，竟然已经会用水彩画明暗和立体了。

爸爸叫小小来看，小小看完，大为沮丧，说：“现在我是世界第二的画家了。”

小小新学期换了几个老师，课程也比一年级时严格了。她对体育课很是不满：“太不公平了！老师老让我们跑步，他都不跑……”

小小很炫耀地告诉我：“妈妈，我们学校的德育办公室可棒了，特别大，特别亮堂，里边养了好多花，都比你这些样的好……”

然后接着讲了很多可炫耀的东西。

讲完之后，停了一会，补充说：“其实我也没进去，我就在门口罚站来的，我从外面看见的。”

吃饭时，我们聊起了爷爷奶奶的问题。我说，我对爷爷奶奶没印象，我的奶奶在我3岁时去世了，爷爷在我没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小小又大发同情心了：“啊，妈妈，你太可怜了~~你太可怜了。”

想了想，安慰我说：“妈妈，从今天开始，我的奶奶就是你的奶奶，我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

小小考完试了，留下来一大堆平时小测验的卷子。我看没什么用处，就收拾了一下，放到了旧报纸堆里，等着卖废品。

小小很生气，“你怎么往那儿放啊？收废品的该看见我得79分的卷子了！”

作业上，有一道比她们现在学的内容稍稍、稍稍难了一点的题，小小磨磨蹭蹭、吭吭哧哧地想了半天做出来了，很满意：“我还真是天才儿童啊！普通儿童是想不出这样的问题的！”

小小从学校回来，情绪郁闷：“妈妈，我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

“是什么？”

“我这次考试只得了79分。。。”

我刚要大怒，她迅速补充：“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是什么？”

“xxx只得了36分耶！”

-_-||

小小有一套彩色水笔，装在一个精巧的底座里，每一支笔都有自己的位置，而且必须得朝一个方向插才能插的进去。姥姥给她收拾东西，不会用，插得乱七八糟，而且有的笔没有位置了。小小忿忿地把东西拿过来，不高兴地说：“古老的人就是不会用先进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小小对我说：“今天晚上我要进行一项秘密计划，我要测试一下我的玩具们是不是活的。”

“哦？你设计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啊？”我问。

小小诡秘地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跟我说：“待会咱们俩在厕所里说，要不该被它们听见了。”

小小是个腼腆的人，上课总是不肯举手回答问题，她历届老师都反映过这个问题，我们也总是用各种方式鼓励她。

今天接回来，她兴奋地告诉我：“我这星期举手了！”

“太好了，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了吧？”

“嗯，后来我发现举手也没什么，我就来来回回地举。后来老师就不肯叫我了。”

小小说，有一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忘记脱毛衣了。

“关灯之后，我才想起来，就把毛衣脱下来。因为有静电，黑夜里冒出来许多火星。”

“我一看，哇，太过瘾了！我就不停地脱了穿，穿了脱，大家都看着我玩……”

于是，这一周她又因为宿舍纪律不好被批评了。

小小他们这一代，都是电视迷、电脑游戏迷，几乎不看电视的我对此深恶痛绝。前几天睡前故事，讲《给孩子的哲学启蒙书》，里面有一个故事，批判了迷恋电视的很多坏处：失去想象力、不思考、反应迟钝……我读完了，痛心疾首地对小小说：“看！光看电视，就会变成这样。”

小小瞥了一眼书，镇定自若地说：“把这一页撕掉。”

我上夜班，小小给我打电话闲聊天。

忽然“哈——”的一声，冲着听筒呵了口气。

然后问：“闻到了么？”

“什么？”我没明白。

“闻到我的口臭没有？”小小说。

小小昨天出去玩，手扶楼梯扶手下楼的时候，一根木刺扎进了右手小指的指甲里面，就类似于江姐受过的“钉竹签”酷刑那样。

当时还算镇静，出来找我，我们几个蒙古大夫折腾了一下，没弄出来反而把她弄疼了，她开始哭，哭得越来越痛，明显这已经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小事了。我背起她一路狂奔到了附近的医院急诊处，大夫看了一眼不管，说让去儿研所，只好再奔儿研所而去。

小小一路哭着，慢慢地越来越进入情绪。她悲伤地号啕：“妈妈~~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

我分特，虽然很同情她，不过这个反应实在有点夸张了，我说：“没有人会因为手上扎根刺而死的。”

她转念了一下，再号啕：“我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我再分特：“一根刺不会影响你的下半辈子的好不好？”

到了儿研所，去挂号。我在挂号处前焦急地排队，让她站在旁边等我。等挂完号，找不到她了，四处找，在儿研所卖玩具的小卖部看到了她，她已经不哭了，正专心致志地浏览玩具。

“你不是疼得要死了么，怎么还有心思看这个？”我问。

她叹了口气，很忧伤地说：“购物可以帮我减轻痛苦。”

小小表达她对我的喜爱，说：“我是妈咪痴迷者。”

小小的牙齿不整齐，以前做过一次矫正，等她全部换完牙还要做第二次矫正。她觉得矫正不舒服，很抗拒，我们经常要给她做思想工作。

今天又给她做工作，讲矫正的好处：“整完牙之后连面容都会变得好看的。”

“我不用变得好看，我已经够好看的了。”小小回答。

我“噗”了一声，赶紧正色，说：“那你整完牙会更好看的呀。”

小小说：“我不需要那么好看啦，差不多好看就行了。”

小小赞美我：“妈妈，你是一个好心人，你以后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_-||有这么夸人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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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一些上来：

一起洗完澡，小小伸开手臂给我闻她的腋窝：“香么？”

我闻了闻，说：“香。”说罢我也伸开手臂给她：“你闻我的香么？”

小小一摆手，严词拒绝：“我才不闻长毛的东西呢！”

小小给我讲了个笑话，我说：“早听过了。”

小小告诉我姨妈家新买了东西，我说：“我已经知道了。”

小小大为扫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让我出一下风头都不行！”

小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到了张生产的照片，她得意地跑过来跟我说：“我终于知道女人是在浴缸里把小孩拉出来的了。”

然后，她不满地拍拍我的肩，说：“你！你竟然把我给吃了！”

吃了……然后拉出来……这么说这就是她对生育的理解？

英语作业让抄写英语单词并注上中文意思，小小抄上“cook”，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厨师”。小小正奋笔疾书，我又想起来一点，补充说：“还有一个意思是做饭。”

小小大为恼怒，马上拿起橡皮一边擦掉刚写的半个字一边说：“早告诉我这个多好，‘厨’字多难写啊。”

爸爸对于小小只爱看漫画书的习惯很不满意，教训她说：“马上就10岁了，这个年龄早该看深一些的书了！”

小小沉痛地反思了一会，拿出了这样一本“深一些的书”：

https://pic3.zhimg.com/2b39a0d1f34d6cca8bb65e11c8b6b72a_b.jpg
小小做完作业，就在家无所事事，除了看《火影》，就是百无聊赖。我说她：“你就不能看会儿书？！”

“我看了好几分钟了！”

“才几分钟，你就不能多看会儿？”

“我懒嘛！我有这个缺点。”小小理直气壮地说。

“知道是缺点，就应该改掉！”我气愤地回她。

“可是我懒得改啊……”

每次从学校接小小的时候，出得门外总会碰上一群发小广告的，追着每个家长孩子塞宣传单，问要不要去他们那里学这个学那个，非常热情。我一概直着眼睛闷头走向前看，他们就改把火力集中在比较软弱的小小身上。小小脸皮薄，人家塞了就不好意思不接，人家问话她就不好意思不答，我一把拽过被围住的小小，喊一声：“别缠着她了，她没钱。”

小小对这种有损她身份的描述非常不乐意，气愤地对我说：“谁说我没钱？！我有钱！”

然后转回身去告诉发小广告的：“我有钱，我攒了3000块钱呢！”

我让小小吃一口青菜，她怎样都不肯。我大怒：“必须吃下去！吃了难道会死吗？！”
小小大叫：“万一死了怎么办？你不要拿我做实验~~”

和小小去公园玩，在一个被木头围栏围起来的神像前，我们看到很多人往里面扔硬币。
小小心花怒放地在旁边看了好半天，说，
“太好了，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要来把它们全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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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小并非天赋异禀，每个小孩基本都能说出很多这样的句子，因为小孩还没形成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好多大人们觉得不言而喻的背景，他们都还不掌握，会用自己的解释来理解问题，就会出现很多脑洞大开的逻辑。比如有一次我跟小小说“按理说你现在这么大，应该自己睡了”，她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气愤地问我：“按理是谁啊？”在她那边，就是因为不了解“按理说”这种习惯用语，以为是有人管闲事。所谓“童言无忌”，就是这种逻辑差异产生的萌点。

很多人觉得“我的孩子为什么没说出来？”其实不是她没说出来，是当父母的没有留心。小小的表弟讲话比她更逗，不过他妈比我懒，没能一句一句记下来。另外，记下来时的总结能力也有关系，要提炼出逻辑差异最明显的那句表达，笑点才会突出。

回过头来好好针对下问题本身——以我自己的经验，原来不喜欢孩子的人很难因为有了孩子就一定喜欢上孩子，但是，只要你用心去承担养育的责任，你会与你自己那个孩子培养起特殊的联系，会喜欢上这个孩子。这就和《小王子》里讲的一样，“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惟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惟一的了。＂

就是这样。

来源邀稿：宋燕

作者简介：宋燕，集结女儿小小语录系列，已出版电子书《一个小女孩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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