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沙与沫》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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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伯伦《沙与沫》摘抄
给我静默,我将向黑夜挑战。
人性是一条光河,从永久以前流向永久。
除了通过黑夜的道路,人们不能到达黎明。
我的房子对我说:"不要离开我,因为你的过去住在这里。"
道路对我说,"跟我来吧,因为我是你的将来。"
我对我的房子和道路说,"我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如果我住下来,我的住中就有去;如果我去,我的去中就有住。只有爱和死才能改变一切。"
曾有七次我鄙视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是在她可以上升而却谦让的时候。
第二次是我看见她在瘸者面前跛行的时候。
第三次是让她选择难易,而她选了易的时候。
第四次是她做错了事,却安慰自己说别人也同样做错了事。
第五次是她容忍了软弱,而把她的忍受称为强。
第六次是当她轻蔑一个丑恶的容颜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面具中之一。
第七次是当她唱一首颂歌的时候,自己相信这是一种美德。
一个人的意义不在于他的成就,而在于他所企求成就的东西。
我们中间,有些人像墨水,有些人像纸张。
若不是因为有些人是黑的话,有些人就成了哑吧。
若不是因为有些人是白的话,有些人就成了瞎子。
给我一只耳朵,我将给你以声音。
一个人的实质,不在于他向你显露的那一面,而在于他所不能向你显露的那一面。
因此,如果你想了解他,不要去听他说出的话,而要去听他的没有说出的话。
我说的话有一半是没有意义的;我把它说出来,为的是也许会让你听到其他的一半。
幽默感就是分寸感。
当人们夸奖我多言的过失,责备我沉默的美德的时候,我的寂寞就产生了。
当生命找不到一个歌唱家来唱出她的心情的时候,她就产生一个哲学家来说出她的心思。
只有哑巴才妒忌多嘴的人。
每一粒种子都是一个愿望。
如果你真的睁起眼睛来看,你会从每一个形象中看到你自己的形象。
如果你张开耳朵来听,你会在一切声音里听到你自己的声音。
真理是需要我们两个人来发现的:一个人来讲说它,一个人来了解它。
如果你要写作(只有圣人才晓得你为什么要写作),你必须有知识、艺术和魔术——字句的音乐的知识,不矫揉造作的艺术,和热爱你读者的魔术。
诗不是一种表白出来的意见。它是从一个伤口或是一个笑口涌出的一首歌曲。
言语是没有时间性的。在你说它或是写它的时候应该懂得它的特点。
诗是欢乐、痛苦和惊奇穿插着词汇的一场交道。
我们的一切字句,都是从心思的筵席上散落下来的残屑。
思想对于诗往往是一块绊脚石。
我和另外一个我,从来没有完全一致过。事物的实质似乎横梗在我们中间。
你的另外一个你总是为你难过。但是你的另外一个你就在难过中成长;那么就一切都好了。
许多女子借到了男子的心;很少女子能占有它。
如果你想占有,你千万不可要求。
当个男子的手接触到一个女子的手,他俩都接触到了永在的心。
爱情是情人之间的面幕。
每一个男子都爱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想象的作品,另外一个还没有生下来。
恋爱和疑忌是永不交谈的。
爱情是一个光明的字,被一只光明的手写在一张光明的册页上的。
友谊永远是一个甜柔的责任,从来不是一种机会。
如果你不在所有的情况下了解你的朋友,你就永远不会了解他。
你的最华丽的衣袍是别人织造的;
你的最可口的一餐是在别人的桌上吃的;
你的最舒适的床铺是在别人的房子里的。
那么请告诉我,你怎能把自己同别人分开呢?
只有深哀和极乐才能显露你的真实。
如果你愿意被显露出来,你必须在阳光中裸舞,或是背起你的十字架。
当你背向太阳的时候,你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慷慨不是你把我比你更需要的东西给我,而是你把你比我更需要的东西也给了我。
最富与最穷的人的差别,只在于一整天的饥饿和一个钟头的干渴。
我们常常从我们的明天预支了来偿付我们昨天的债负。
欺骗有时成功,但它往往自杀。
只在你被追逐的时候,你才快跑。
罪恶是需要的别名,或是疾病的一种。
你不能超过你的了解去判断一个人,而你的了解是多么浅薄呵。
一个没有想象力的科学家,好像一个拿着钝刀和旧秤的屠夫。
但既然我们不全是素食者,那么你该怎么办呢?
死亡和老人的距离并不比和婴儿的距离更近;生命也是如此。
假如你必须直率地说的话,就直率得漂亮一些;要不就沉默下来,因为我们邻近有一个人快死了。
人间的葬礼也可能是天上的婚筵。
一个被忘却的真实可能死去,而在它的遗嘱里留下七千条的实情实事,作为料理丧事和建造坟墓之用。
实际上我们只对自己说话,不过有时我们说得大声一点,使得别人也能听见。
显而易见的东西是:在被人简单地表现出来之前,从不被人看到的。
假如银河不在我的意识里,我怎能看到它或了解它呢?
除非我是医生群中的一个医生,他们不会相信我是一个天文学家的。
花根是鄙弃荣名的花朵。
在美之外没有宗教,也没有科学。
我所认得的大人物的性格中都有些渺小的东西;就是这些渺小的东西,阻止了懒惰、疯狂或者自杀。
我是烈火,我也是枯枝,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
我们都在寻找圣山的顶峰;假如我们把过去当作一张图表而不作为一个向导的话,我们路程不是可以缩短吗?
当智慧骄傲到不肯哭泣,庄严到不肯欢笑,自满到不肯看人的时候,就不成为智慧了。
如果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把自己填满的话,我还能有余地来容纳你所不知道的一切吗?
我从多话的人学到了静默,从偏狭的人学到了宽容,从残忍的人学到了仁爱,但奇怪的是我对于这些老师并不感激。
执拗的人是一个极聋的演说家。
妒忌的沉默是太吵闹了。
当你达到你应该了解的终点的时候,你就处在你应该感觉的起点。
夸张是发了脾气的真理。
假如你只能看到光所显示的,只能听到声所宣告的,
那么实际上你没有看,也没有听。
一件事实是一条没有性别的真理。
你不能同时又笑又冷酷。
离我心最近的是一个没有国土的国王和一个不会求乞的穷人。
一个羞赧的失败比一个骄傲的成功还要高贵。
在任何一块土地上挖掘你都会找到珍宝,不过你应该以农民的信心去挖掘。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里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隐士是遗弃了一部分的世界,使他可以无惊无扰地享受着整个世界。
在学者和诗人之间伸展着一片绿野?如果学者穿走过去,他就成个圣贤;如果诗人穿走过来,他就成个先知。
昨天我看见哲学家们把他们的头颅装在篮子里,在市场上高声叫卖:"智慧,卖智慧咯!"
可怜的哲学家!他们必须卖他们的头来喂养他们的心。
没有人能在需要与奢侈之间画一条界线。只有天使能这样做,天使是明智而热切的。
也许天使就是我们在太空中的更高尚的思想。
在托钵僧的心中找到自己的宝座的是真正的王子。
慷慨是超过自己能力的施与,自尊是少于自己需要的接受。
实际上你不欠任何人的债。你欠所有的人一切的债。
从前生活过的人现在都和我们一起活着。我们中间当然没有人愿意做一个慢客的主人。
想望得最多的人活得最长。
我爱慕那对我倾诉心怀的人,我尊重那对我披露梦想的人。但是为什么在服侍我的人面前,我却腼腆,甚至于带些羞愧呢?
天才曾以能侍奉王子为荣。
现在他们以侍奉贫民为荣。
天使们晓得,有过多的讲实际的人,就着梦想者眉间的汗,吃他们的面包。
只能和你同乐不能和你共苦的人,丢掉了天堂七个门中的一把钥匙。
是的,世界上是有涅磐;它是在把羊群带到碧绿的牧场的时候,在哄着你孩子睡觉的时候,在哄着你孩子睡觉的时候,在写着你的最后一行诗句的时候。
远在体验到它们以前,我们就已经选择了我们的欢乐和悲哀了。
忧愁是两座花园之间的一堵墙壁。
当你的欢乐和悲哀变大的时候,世界就变小了。
愿望是半个生命,淡漠是半个死亡。
我们今天的悲哀里最苦的东西,是我们昨天的欢乐的回忆。
春天的花朵是天使们在早餐桌上所谈论的冬天的梦想。
话最多的人是最不聪明的人,在一个演说家和一个拍卖人之间,几乎没有分别。
忌妒我的人在不知不觉之中颂扬了我。
在很久的时间,你是你母亲睡眠里的一个梦,以后她醒起把你生了下来。
人类的胚芽是在你母亲的愿望里。
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另一颗心宽容。
如果一个人说了并不伤害你或任何人的谎话,为什么不在你心里说,他堆放事实的房子是太小了,搁不下他的胡想,他必须把胡想留待更大的地场。
在每扇关起的门后,都有一个用七道封皮封起的秘密。
等待是时间的蹄子。
假如困难是你东墙上的一扇新开的窗户,那你怎么办呢?
和你一同笑过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是和你一同哭过的人,你却永远不忘。
在盐里面一定有些出奇地神圣的东西。它也在我们的眼泪里和大海里。
我们的上帝在他慈悲的干渴里,会把我们——露珠和眼泪——都喝下去。
我们最神圣的眼泪,永不寻求我们的眼睛。
来源网络:小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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