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坚持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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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地跑的日子里发现一个现象,不仅美国人之间说英文,美国人和中国人之间说英文,有时候中国人和中国人之间也会说英文,或者大段地夹杂英文,尤其是在出国时间较早的中国人群体当中十分常见。刚刚看到一篇文章分析说,在一个句子里夹杂英文有时候会增加表意的效率和准确性,如“明天有一个project要due”等等,因为很多概念本身来自英文的语境,强行翻译反而带来诸多不便和误解,这样的中英夹杂是可以理解甚至十分必要的。这篇文章想说的是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当中英夹杂并非因为表意的效率需要的时候。
如果不是为了表达的“信,达,雅”,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另一种语境,和语境所代表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中英两种语境和其所代表的文化和价值观本无高低之分,美国有伟大的文学作品,有资深的媒体人和有思想的独立灵魂,可以写得出《最蠢的一代》和《娱乐致死》这样反思流行文化的经典之作,但是这些都不是大多数中国留学生所接触到的美国。因为美国的年轻文化,完全是另一回事。各位可以去维基百科去查一个词,叫“valley girl”,说的是美国加州地区中产阶级的下一代青少年尤其是女生,在90年代或2000年之后的泛娱乐文化和极端物质主义的熏陶下长大,已经放弃了深度思考的习惯,这样的群体的价值观可以非常清晰地体现在他们的用词上,be动词+like的表达频率非常之高,不习惯逻辑分析和是非判断,而喜欢浅显的形象化描述,放弃抽象化的概念,这些结论都很容易从valley girl的用词用句上得出。
美国的年轻一代的文化已经被酒精,大麻,party,facebook和即时聊天软件所绑架,人们已经不在读书,不再思考,喜欢即刻兑现的奖励和送到嘴边的信息。
而我害怕这样的改变也会侵蚀那些心智尚未健全就来到陌生文化土壤的中国年轻人们。
如果中国人在异乡见面,因为长时间使用英语的缘故,都已经不习惯换回中文打招呼,如果帮了兄弟一个忙,得到的不是一句"谢了,哥们"而是充满距离感和职场意味的"thanks a lot",再说得深些,如果你的车开在盘山公路上,心中泛起的不是“山,快马加鞭未下鞍”,而是在向朋友复述时脱口而出的"that was amazing, you know? when I saw...I was like'oh my god'..."相信所有在两种语言环境中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把自己的魂儿丢了。
这不是英文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英文有它的简洁,如一字千钧的那个着名的“if”;英文有它的精确,说了“by noon”就不会超过12点钟:英文也有它的温婉,有无数人在生命中那个重要时刻说出的“I do”。英文没有问题,只是每个人都该有个故乡,语境和思维模式上的故乡。
我们已经放弃了一些一脉相承的东西,习惯在一个又一个due time之间挣扎,说英文,写英文,“study hard and play harder”,我们变得尖锐而不是温和,相信个人奋斗而不是天人合一,完全忘了老祖宗说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满脑子都是老美教给的“yes, we can”。我们觉得周五的晚上不出去party就是社交上的失败,哪里还记得<黄帝内经>里的告诫:"食饮有节,起居有常"
我坚持和中国人说中文,因为我觉得一句“吃了吗”要比“what‘s up”来得温暖,因为我觉得“牛逼”比“awesome”要给力,因为我觉得哪怕是最最普通的“最近怎么样”也要比“how's everything going”要真诚,因为我觉得是就是,非就非,没有什么“It was like”的模棱两可,因为我觉得中文流在血液里,长在骨头里,当站在哈得逊河边看月亮,心里想起的还是“对影成三人”的凄凉;当我和朋友分别,我感慨“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而不是一摆手,说一句“Bye guys! I will call you later!”。当我要离开旧金山了,站在学校的屋顶俯瞰旧金山整个北岸的时候,还是想起了一句中文的诗,那是季羡林写的。“客树回望成故乡”。是啊,当你看到异国的山川,心里想起的还是熟悉的诗句,这些东西,怎么改得了?
我们应当拥抱这个世界,学习不同的文化,只是心里面,要怀揣一个故乡。
来源网络:刘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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