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是种病
(2014-12-04 08: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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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地久是种病
作者 : 蔡江舟 Raistlin
写在前面:
这其实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并没有贬低公务员,银行柜员等职业的意思。毕竟有人喜欢拼搏有人喜欢稳定,前提是你得真的喜欢你陪着的这个人或者你从事的这份职业。
如果不喜欢,纯粹是因为稳定就强迫自己去做的话,那就是病了。
最近没写什么东西,一方面是累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在国考。
我本科学的是德语和经济学,之前的实习经历颇为坎坷,辗转了教育,广告,咨询等各种行业,最后认识到自己的兴趣在互联网,或者说游戏业。顺利拿到几个Offer,福利待遇不错,上升空间也大,甚至为此我自己学了不少代码。结果父母怎么都不满意。
我的父母很传统,他们总觉得除了“银行,公务员,事业单位”以外的工作都不叫工作。问是为什么,答必曰两个词“稳定,安全”。我妈甚至对我说你即使去银行干柜员,也不要去外面的企业拼搏。
我说柜员一个月最多3000块吧,我妈说她不在乎,贵在稳定。她让我畅想一下,进了一个单位可以直接干到退休,多好啊,天长地久。
确实,如果做互联网,可能今天在百度,明天跑去阿里巴巴,后天就失业了,没人会觉得奇怪,因为改变本就是互联网行业的常态。但如果做的是公务员,银行职员,如果哪天你和人说辞职了,那在亲戚中间绝对就炸开了锅,因为这些行业就是所谓的“金饭碗”,应该天长地久。
所以就连家里那些不太来往的亲戚在听到我放弃了国安部的机会,自己找了些“大型民企”的工作时,都一脸忧伤地说我实在太不懂事了,是飞蛾扑火,摆着西瓜不要非要去追芝麻。完全无视国安部不允许私自出境,离职10年后不许找新工作的限制。甚至他们连我的婚姻都带我“稳定”地谋划好了。
“我们都觉得你就找一个南京的女孩吧,南京的女孩好,心思少,而且就在南京也不用吃那么多苦,稳定安全。”
每当这时,我都只能无力地对他们微笑,把头点得像捣蒜一样地连称,是,是。活像基层公务员看到了领导时的样子。
这样的氛围下,我自己找到的工作自然是没有人在乎了。
就像知乎上一个人说的“我爸忽视我二十多万的年薪,总觉得我欠他一个省委书记。”,不过我们都清楚,没什么背景的人进去30年,最多做到副局长,然后就退休了。这是一种一眼望到底的安稳生活。可能有人会喜欢,可是对我来说,一想到有个地方,进去了就没办法再出来,一想到如果去了这地方,一眼就能看到自己40年后的生活我就害怕地浑身颤抖。
所以在朋友们精心准备国考的时候我在用心地学着代码。
有个从来不写文章的朋友每天都给我看他为了申论写的文章,那些文章清一色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又好又快发展开头”,以“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我们的中国梦会更温暖”结尾,有个女生在我旁边做行测,一直紧张地掐着时间,连翻页都使劲儿把纸一下就甩过去,刷!刷!刷!
所以在考试的前几天我还在毅然决然地在准备国考后完美世界的考试。
一起去的朋友考完后和家长一起欢呼雀跃大声喊着解放了,家长们互相用“外交官妈妈”“国安妈妈”称呼着。而我则在紧张地做着自己的逆推案,心里想着我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所以在面对申论题“科技会越来越人性化”时,我写了篇有关科技其实就是人类被淘汰的人格集合的神棍文交了上去。然后和那个每天写申论写到很晚的朋友一起说:“我就是裸考,就是来打酱油的。”
我想,这是冲动和自我欺骗的力量。公务员确实稳定,可我就是认为不能为了平庸的天长地久牺牲任何一点精彩的机会。
这次经历让我想到一个老朋友的话。
“你是想要一个你很喜欢的东西,还是想要一个你没啥不喜欢的东西。”
说这话时他正固执地准备动身去美国找他刚认识几天的“女朋友”。
这朋友是个多情种子,从认识一个姑娘到开始追求从来不用超过2天的时间,姑娘们都觉得他轻浮,觉得和他在一起没有安全感。但我可以作证,他在和一个妹子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对别的女人勾三搭四。而且每个和他恋爱过的妹子从开始到最后都很幸福。
他总是对我说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有炸裂一般的幸福感。喜欢人是第一次接触就决定的事情,接触的头三天没有感觉,那一辈子都不会有感觉。即使最后在一起了,也只是”还不错“凑合在一起的,而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永远不会有美梦成真的感觉,只会觉得是例行公事般地完成了一项任务。
当时我没有被这无数次的重复洗脑,反而用和我妈妈一样的口吻反驳道:
“如果不合适,以后每天都靠安全感过活,不能天长地久怎么办。所以一开始的冲动不能信,你这想法太幼稚了。”
没想到他立马激动地反问我:
“人为什么不能在最冲动,最热泪盈眶的时候在一起呢?为什么非要一切都磨合完备,毫无感觉了,然后才能凑合着在一起过日子,只为了把这可怜的爱情延长几个月,几年的寿命吗?天长地久是褒义词吗?天长地久的折磨,天长地久的苍白?“
”试想如果你握住她的手感受到的不是激动与兴奋,而是冷静,沉稳,心无波澜。”
他顿了一会,讥讽地笑道:“那你确实成熟了,你们确实可以稳定地过完这一辈子了。”
“那万一激情没了没感觉怎么办?”我以为我问到点子上了。
结果他好像看外星人一样“那就分开啊。没感觉还在一起干嘛。为什么一定要天长地久?”
在说完这些我不能理解的话以后,他就跑去追”他的“真爱了,临走前还给我们学校三行情诗大赛投了两篇稿,都是李志的歌词: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不爱你/宝贝,人和人,一场游戏”
“我愿意为你死去/如果我还爱你/宝贝,随便吧,随便吧。”
我想当时他不仅在说服我,也在说服他自己。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这个老朋友是个艺术家。
茨威格写过一本书叫《人类群星闪耀时》,它说历史是由一个又一个闪耀的时刻组成的。比如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的那一刻,牛顿被苹果砸中豁然开朗的那一刻,美国人赢得独立战争大喊Freedom的那一刻。而这些时刻之外的一切就像是浩瀚星空旁的暗物质一般,是一片若隐若现的虚无。我们都知道它们存在,但是没有人能证明它们存在。
而我则有另一个理论:春去秋来,于是我们记录下一年过去了,日升月落,于是我们知道一天过去了。时间只是记录事物变化的工具,它自己其实并不存在。所以在火炉旁的一分钟可能比和漂亮姑娘聊天的一个小时还要漫长。所以那些把每天都过成一个样的人,他们这辈子的80年,其实只是把同一天过了30000次。这是一种天长地久,但这种天长地久是可憎的,是一种病。
对于不甘心这样的人,如果让他们每天做着还凑合的工作,陪着还凑合的人,没有冲动的,将就着度过余生,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周围有太多美艳不可方物的姑娘,一边念叨着“爱之于我,不是一蔬一饭,不是肌肤之亲,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一边终于还是找了个还凑合的男人结婚了。她们在婚后总是不断在私底下说自己其实不喜欢自己丈夫,但是觉得他人还不错,所以就在一起了,这样才能天长地久吗。问他们快不快乐的时,她们说这样也挺好的,至少稳定,日子过得没什么起伏。说这话时她们眼中闪烁着疲惫,甘心——或者说贤妻良母,成熟的光芒。
有人说,没有天长地久是一种恨。
更多时候,天长地久了才是一种恨,而且天长地久有多长,这种恨就有多长。
这才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学课本上曾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一株平凡的紫罗兰梦想变成骄傲的玫瑰花,想要拥有玫瑰那样不可方物又不可亵玩的美丽,真的成了玫瑰花以后它肆意地炫耀自己的芬芳。结果一场暴风雨袭来,这颗曾经是紫罗兰的玫瑰花死了。
受够了谦逊教育的我当时以为玫瑰花会后悔,反思自己的虚荣,而这又是一个教育我们要接受安稳的生活,不能太爱慕虚荣的故事,但故事的后半段却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在面对紫罗兰同胞们的嘲笑时,玫瑰怒斥了回去,它怒斥它们的贪生怕死,怒斥它们的平庸,怒斥那死亡和平静的环境。
最后:
“
濒死的玫瑰叹了一口气,集中了最后的力量,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听我说吧,你们这些愚蠢而谦逊的花儿,听着吧,暴风雨和龙卷风都把你们吓坏了!昨天我也和你们一样,藏在绿油油的草丛里,满足于自己的命运。这种满足使我在生活的暴风雨里得到了庇护。我的整个存在的意义都包含在这种安全里,我从来不要求比这卑微的生存更多一点的宁静与享受。呵,我原是可以跟你们一样,紧贴着地面生长,等待冬季用雪把我盖上,然后偕同你们去接受那死亡与虚无的宁静。但是,只有当我不知道生活的奥妙,我才不能那样做,这种生活的奥妙,紫罗兰的族类是从来也不知道的。从前我可以抑制自己一切的愿望,不去想那些得天独厚的花儿。但是我倾听着夜的寂静,我听见更高的世界对我们世界说:‘生活的目的在于追求比生活更高更远的东西。’这时我的心灵就不禁反抗起自己来了。我的心殷切地盼望升到比自己更高的地方。终于,我反抗了自己,追求那些我不曾有过的东西,直到我的愤怒化成了力量,我的向往变成了创造的意志。到那时,我请求造化——你们要知道,造化,那不过是我们一种神秘的幻觉的反映,——我要求她把我变成玫瑰花。她这样作了。就像她常常用赏识和鼓励的手指变换自己的设计和素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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