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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告别了

下午三点，正当我在教室里心无旁骛地拍蚊子时，男友打来电话，“我的脸盆带不走啦。你要不要啊。”

“你是要把洗了四年脚的盆子送给我作纪念？”我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要杯子吗？就是那个你说很可爱的小猪杯子哦！”

“不要！我自己的杯子都排队等着我宠幸呢！”

“那你来宿舍看看你要啥吧。也带不走，扔了怪可惜的。”男友在电话另一端满怀遗憾地表示。

我自动脑补了下他紧锁眉头的样子。

堆了满地的只写了五页字的课本，每个来宿舍道别的四年同窗都要边说着“牛逼了要照应着啊”边拍两下的球，曾被男友炫耀很多次的电脑散热器，床栏杆上夹着的小电风扇，用了四年依旧完好如初的台灯，衣柜里的满满当当的衣架，带走了划不来而不带走却可惜了的被子。

“什么都不要，没什么缺的呀。”

“那把自行车留给你吧。他还好好的呢。”男友怕是除了卫生棉没法送给我，剩下的生活用品都能送我当聘礼。

“我要这么多自行车干什么。要么把车卖了吧。卖的时候说车有载妹子的后座。”我自己有一辆自行车，虽是被冬天的大雪腐蚀得铁锈斑斑，但也勉强代步。

 

说来一下子要卖掉那辆男友载我的自行车，还真有点不舍。

那辆自行车本来没后座，在他和我某一次大吵之后，他为了讨好我，去装了后座。后来这车养成了我好吃懒做的毛病。不想学习的时候我就坐在后座上去吹风，饿了就坐在后座上去吃拉面，吵架了我就坐在后座上赌气，情深的时候我就坐在后座上问载着我的他：“你说很久很久以后，你会怀念这辆车吗？”男友边蹬车边扣住了我环在他腰上的手，“会。”“那毕业的时候把这车的车轮卸下来给你当纪念吧。”

……

 

男友已是大四毕业，此时那些在考试周研究不挂诀窍的日子早已过去，那个一起上英语课的坐在第二排的马尾女孩也早不知哪里去了。

你看就连那段令人搜肠刮肚构想如何拍出有创意的毕业照的日子也没有了呀。你看就连前几天在饭桌酒间还一起嘲笑着彼此大一时刚来的囧样子也不见了呀。

 

昨天中午我考完试，男友来教学楼接我，手里还破天荒地拎了一大袋子薯片之类的零食。还说是一大早五点就起来了。

“呦呵，原来你也是能起来的嘛。”男友从来都是十点以后起床。

“今儿一大早辉神走啦。早上7点的飞机，6点的时候我们宿舍剩下三个一起把他送到南门。怕是现在已经到内蒙古了。”

辉神是内蒙古人，是和男友玩得最好的一个哥们儿。也是很久之前的一次，我和男友闹得最凶时险些开始打架，唯一没有跑过来劝慰男友的人。后来我和男友和好，按辉神的话讲，“你知道我为啥不劝你，我看你俩这没几天就没事了。我算的准吧！”

我和他谋面次数不多，最近一次是他们宿舍毕业聚餐时男友带我同去，辉神硬生生灌了我两杯。

他脖子上戴着一条亮闪闪的链子，却戴了副黑框眼镜装斯文。

饭桌上会讲一串串格外有趣的故事。男友在他的段子中不知不觉把啤酒喝到吐。却还被调侃，“你这喝啤酒的功夫不行啊，你妹子都能把你撂倒！”

我问男友，“早上6点的天，亮了没有？”

他说，“亮了，不亮我就更难过了。”

想来我大约此生不会再相逢辉神，我也感到难过。他身上有我们大北方男人的味道。

看着这两年已经被修建好的体育馆，我撇开话题，“怎么买一堆零食啊？”

“辉神昨晚买的，说是一卡通里还剩下三十多块钱，也花不完，就买了放宿舍了。”

 

“那么张晨呢。他啥时候回家啊。”

张晨是男友宿舍另一个哥们。每次男友下了晚自习像饿狼一样仰天长啸“饿”的时候，总要在后面加上半句话，“快点回去，我要去吃张晨的饼干。”

张晨长得矮小，总有些牛奶面包什么的。可这些营养品也一次次地被同宿舍的壮汉们拿去充饥。

张晨从不见怪。

男友还每次叫嚣，“没张晨我不能活呀。”仔细查其缘由，不过是张晨借他抄了四年作业，这四年的恩情让张晨成了男友的“救命恩人。”

“张晨也走了，今天早上7点，然后我们剩下两个人一起又送张晨。

真是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我也要走了。”男友拎着一大袋零食，拖着人字拖，没修理的胡茬和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这句话真让我怀疑他还是不是那个整天“去你妈”的男人。

 

瀚B走的那天，我非要拉着同宿舍的璐璐，讲男友一个朋友瀚B补办学生证的事儿。璐璐正忙着算题，我一把抢过她的笔，“你保准你喜欢这哥们儿。”

瀚B也是那天同在饭局的人。

瀚B讲“这下毕业了，再也没得半价电影看了。”说着掏出学生证给我看，我的目光完全不在那张丑逼的一寸照片上，而赫然停在了“作废”的印章上。

“之前就该补办一张学生证，对吧。”我的小聪明总是用在这些末节琐碎上。

“哎呦，你可别提补办学生证的事儿了。你知道学生证丢了补办是要登报的吧。”

“登报也不算难事吧。”我嗫嚅着，没试过也没有底气。

“登报是论字计费的，打了几家报社的电话都贵得一笔，没办法，后来我淘宝了一个登报。”瀚B真是给无所不能的淘宝打了个好广告，一桌人笑得桌子都颤抖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后来报纸出了，我去学校报刊亭买，人家说根本不进这种报纸，没办法我又坐在地铁去市区买报纸，结果回来的时候又把报纸落在地铁上了！”

瀚B也是内蒙古人，粗条汉子的神经已经大到我等凡人无法比拟的份儿上。

“然后没办法呀，我第二天又去市区买报纸，妈的，报刊亭老板说，那是昨天的报纸，我不卖啦！能气死爷……”

璐璐听了我的描述，瞬时眼冒金光，“我就喜欢这种逗逼的哥们儿。好想认识他呀。”

“哎呦，你可别花痴了。”我嘲笑着璐璐。

十分钟后，我边整理着上一学期的练习册，边说，“哥们儿已经毕业了，好像不会再见到他了。”

“对了，那后来找到报纸了没啊。”璐璐问我。

“找到了，瀚B偷偷跑到图书馆给老师说我要看XX天的XX报纸，趁老师不注意，把中间那一张夹咯吱窝里带出来了。”

 

 

前几天的某个中午，太阳晒得人都发傻了。

男友骑车载着我，路过机械楼的时候停下车来和一姑娘打招呼。

话题无非就是“这么热，你怎么不骑车？”“车已经托运回家了。”或者是，“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这两天办完手续就走。”这样毫无营养的话。

姑娘是男友班上的。打个遮阳伞把头都遮住了。

“你怎么认出她的啊，她的伞打得那么低。”我问男友。

“我认识她的腿。太粗。”男友每次都这么贱兮兮。就好像每次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我，我满怀欣喜地夸赞他时，他淡淡地说，“我认识你的胸。”

也不止一次和男友遇到这个同班的姑娘，每次充其量只是他俩四目相对时点个头。

“也不熟，大概以后不会见了。”道别了姑娘，男友骑车载着我说。

也不知这句话是给我说的，还是给姑娘说的。

 

 

晚上和男友遛弯，在桃园宿舍门口见了阿唐。阿唐也同是男友班上的。10级。不过保研到本校了。

不到一个月前，阿唐在图书馆前的月牙湾给我和男友说，追一个人文的妹子如何如何心力交瘁，我和男友极力劝他，“换一个吧。”

阿唐叹了口气，“哪里这么容易。”

不到半个月前，阿唐有妹子了，搞得人尽皆知。“妹子不是那个人文的啦，是土木的。”

土木的宿舍在桃园。我见了阿唐就大喊，“呦呵，等妹子呐！”

“不是，等嫂子！”阿唐笑笑走来。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你可以啊。”我遇到相熟的人，总是口无遮拦。

三人随意寒暄几句。阿唐说是有事要去东门一趟。

“呦呵，你可以啊，嫂子不行，去东门找小姨子啊。”

男友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阿唐不见外，“你妹子可真有趣，我就喜欢和有趣的人交朋友。”

“她这不是有趣，是恶俗。”

临走时，阿唐对我说，“以后他不在了，你常来找我玩啊。”我说“好嘞！没问题！”

我又哪里会去找他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个不像约定的约定就算是无声的道别了吧。

只是惦记着那句“我就喜欢和有趣的人交朋友。”

 

 

许多人来来去去，相聚又离别。

我们从各自的二十岁路上汇聚于此，四年之后又要各自回到向三十岁进发的路上。

这其间的百味交错，爱欲纵横。只是踏着每个人的青春来了又走。

故事里的你啊。故事外的你啊。

就这么告别了。我没什么能送给你的。

一路顺风。

 

来源网络：田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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