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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幸福的人儿都有一位记忆深处的姥姥

文/安好

她故去已经五年了，可是仍然让我内心那个最软的地方悸动。这是她还在的那段日子写的：

每个幸福的人儿都有一位记忆深处童年里的姥姥，这是幸福的一部分。
　　这份疼惜与温暖长在身体里，笃定，结实，不可抽离。
　　我姥就是长在我童年里的温暖与笃定。
　　你知这世上有一人，无论你调皮捣蛋抑或低沉黯然，春风得意抑或庸碌平淡，都一如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信任你支持你，你知你长成再有担当再有城府再成熟智慧的大人，她看你的眼神一如你是初降尘世的婴孩，纯净，柔弱，依赖，惹人疼惜。

      她带着世俗的名号，是你的姐姐、妈妈、大姨或者姥姥，可是你知道，你们之间不仅如此，你们是友人、同伴、不离不弃的闺蜜，以及，一部分你自己。

　　只要是在冬天，姥姥见到我都是先捏捏身上的棉衣厚实吗，摸摸手暖和吗？而整个成长期的每年六月，是姥姥给我做新棉衣的大日子，预估身高、选棉选布、及早做好、太阳晒足，自姥姥那里，我学到了一生最重要的技能：亲自动手、未雨绸缪、有条不紊。

姥喜欢看我吃饭。有几年我甚为不悦，那时年小，自我意识萌发，不解姥的关注为何那样绵密。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觉知生命深刻的关切其实都是生理的切肤的，冷吗，饿吗，渴吗，累吗。只有至亲的人才会关照你生命的这个层次。外人只会关心你美吗有趣吗有钱吗有用吗？

后来，姥重病了，我们在旁边绞尽脑汁束手无策，能想到做到的也就是让她吃得舒服一点，可口一点。

孙燕姿唱的天黑黑我现在听来要落泪，太多熟悉的细节，击打着你安置在心灵深处的厚实的记忆。小时我姥搂我睡，总说毛猴猴要来了，但我比较害怕的只是外面的风声，至于毛猴猴这个家伙，一直以为它是我小时的玩伴，现在我对毛猴猴特别亲切……以为毛猴猴是永远存在于我的生活里，就像以为姥姥永远在我的生活里，她不会老，病，不会离开。
　　这个周我跑了五趟泰山，因为病的姥姥在那里。中午下班了算算两个半小时也觉得时间够，赶紧开车上高速，去她身边坐坐拉拉手也安心，不吃饭买了KFC边吃边往回赶上班。
　　我也分别拜托了信耶稣的姨妈，信佛教的朋友，信鬼神的九十三岁的奶奶分别向他们的神主祷告，让姥好起来，至少痛苦少些，再留久一些。我妈问我你这样乱求神会不会混淆或冲突，我说应该不会吧，像政协和人大，公安局和法院，不也是各管各的，不管怎样，上面有人总是能办点事的。
　　医生说并发症“随时”会发作，这“随时”吓坏了我，我很想挽留住时间，慢一些，慢一些，让我再多跑来跑去陪伴她，又或者快一些，快一些，快点春光灿烂暖和起来，我带她去泰山玩在那里玩水爬山吃赤鳞鱼给她过生日……
　　我给她买了很多开身的舒软的贴身睡衣，姥说不要再买衣服年纪大穿不了几天了，那些大人们也说我没有数，花这个钱没有意义。我觉得有，我想让姥尽可能，每一寸肌肤都舒服、清洁、柔软，她一生爱干净，却不舍得吃穿，现在轮到我们疼爱她，怜惜她，而我们做的一切，都抵不上她一生给我们的每一个爱抚的瞬间。

家人都说姥姥最偏爱我。我现在开始懂得，这个一生勤俭头脑清楚会做小生意也惜财如命的老太太，她对我的爱确是人间至珍贵的悲悯。菩萨对人才是无分别的悲悯。她不对漂亮的孩子家境殷实的孩子学习超好的孩子偏爱，就捡我这个丑丑的资质平平的少失父爱的孩子偏爱，因为她直觉地把更多的爱分给弱小的孩子。人皆爱美者优者强者，可是大部分天下老人对孩子的爱却是不功利没有条件的。她竭尽所能，只望用自己爱的能量去补足孩子的弱小与卑怯，去滋养一颗生命，让它完全地生长就好。如果成年的我能有几分的善，几分的诚，几分的智勇韧，几分的真挚正，那是源于姥姥的爱，让我，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坏不起来。
　　每次去看了她，回来的路上，一个人开车在高速，会有很多的往事涌起：小时她去买菜，我牵着她的衣角紧紧跟着，她的衣服，藏蓝色涤卡的褂子，泛着清新的华光肥皂的香；她搂着我睡觉，说“毛猴猴来了”，我缩在被窝里，被子晒过，太阳味儿……读大学时每次回姥家，临走她总要给我带上大包小包吃的，煮的猪蹄冻，辣子鸡，酥鱼，五香萝卜干，鸭蛋……不但带够我吃的，还额外多做了让我分给宿舍的同学……她蹬着三轮车，带着我去菜市场买菜，买一条鱼，鲜活下锅做了满满一海碗，我吃得一滴不剩是她最成功和开心的时刻……
        成年的我刚开始开车时，她坚持坐一次我开的车，我以为下车后她会有诸多不放心的叮咛，没想到她下车后对我妈我姨说：“这个孩子开车我可放心了！她不抢不急平心静气，知道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一直到现在，我时间再急也小心驾驶从不超速，可得对得住姥姥的信任啊！！

我生孩子时是晚上10点多，接到消息后第二天一早5点钟她收拾了包袱打车来到我的城市的医院，坐在我的产床旁边，七十多岁的她那么踌躇满志地开心与满足，她带了一年四季的衣服来，打算常驻帮我照看孩子，那时的她其实已生病……

　　人生太多的交织与过往，亲人有时更多的是缘分，是情分，是放不下。
　　我写了很久，但表达不清。
　　她病了，看到我仍旧会开心地笑，对我开玩笑。我喜欢她，活得那么起劲，那么热情，那么兴致勃勃……
　　那些大人们都说我没有成熟，姥姥病了不用我这样每天跑去看，我的行为是那么的傻，笨拙，不合时宜，说得好听叫性情中人，说得难听叫多管闲事。他们说我长大了就不会这样感性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的心牵着，挂着，只有每天去看看，给她买这买那，到处求医问药竭尽所能，我才能安心。我到八十岁提起她对我的疼仍会泪流满面，但愿我的傻，拙，笨能让姥姥好一点，再留久一点。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疼惜的姥姥，这样的人儿，我祝你们幸福。

来源网络：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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