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思念一起,老去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邶风·绿衣》
译文如下:绿外衣啊绿外衣,绿外衣里是黄衣。心忧伤啊心优伤,忧伤何时才停止?绿外衣啊绿外衣,绿衣下面是黄裳。心忧伤啊心忧伤,忧伤何时才淡忘? 绿色丝啊绿色丝,丝丝缕缕是你织。我心思念已亡人,使我不要有过失!细葛布啊粗葛布,寒风吹拂凉凄凄。我心思念已亡人,你仍牢牢系我心。
坐在诗经的一隅,恍如浮尘在无尽的暗空里,飘忽。
突然想起一首歌:“想念你的笑,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如果以这首辛晓琪的《味道》作为此诗《绿衣》的背景,你的脑海里,会不会浮现这样一个镜头:
窗外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从枝头辞别,一个漂亮的转身,已和紧紧相依为一生的树枝分离,而魂归于土。此时,风轻轻地拍打着半掩的窗,一个落魄的男子,独自一人在室内翻着衣橱,他在寻找换季的衣服,如果亲爱的她还在他的身边,她一定会亲自取出叠的很整齐衣物,并对夫君说:“夫君,天凉了,来换上吧。”只见他,站起身,乖巧地舒展手臂,让妻子为他宽带解衣,换上新装。
此时,无需多言,已是暖意涌心,而这也只能臆想一下罢了。因为,她已先他而去,唯留下那一件她亲手缝制绿外衣,静静地平躺在他的手上。
如今,还会有谁能为他披上那件密密缝织的衣裳,然后送来一杯暖暖的茶,说上一句慰安的话?我思念的人啊,你可曾知道,忧伤如何才能停止?如何才能淡忘?我又多么希望因着对你的思念而减少我所犯的错。看着这件你曾喜爱的绿衣裳,我多么想坐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纺织的模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突然想起曹操的《短歌行》,那着青衫的男子啊,谁又能知道你的心?是那可以解忧的杜康吗?还是那登临碣石山所见的滔滔不尽的沧海水?
此时此景下,沉浸在思念中的人儿啊,你可知如何排遣这无边的忧伤?曹操可以吗?当甄宓和曹丕在共度良宵的时候,他的思念也无从寄托了,隐隐的心痛之后,只有横槊赋诗展雄心了,他,毕竟是个敢做敢当的英雄,一任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思绪不觉又停留在这首诗上:“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眼前却出现那位哀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易安了,青年的欢颜里写满了甜蜜的快乐,那在藕花深处争渡的少女,最终嫁给了如意的郎君,赵明诚无疑是最最爱她知她疼她的人,这对妙人儿让那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主儿们,着实感叹了一番。可是当生离变成了死别,再次睹物思人,那藏在心里忧伤啊,也只有最最相爱的人儿才能真实感知,那一江春水般的忧伤,高山深海般的思念,揉碎了那颗多愁善感的心。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处,明月月,短松冈。”当子瞻再为王弗种下那三万棵松树苗的时候,他会深深的体会到那种睹物思人的滋味。这曲《江城子》,让我每读一次,心都疼一次,喉咙处似有东西涌动。那种“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滋味,让我从头到脚感到一种苍凉感。无疑,苏轼对情是专一,当与他心心相惜的而生相伴的如夫人先他而去时,他在她的墓旁造了一座六如亭。我想苏轼此生也该足矣,有王氏三女相陪,就是再多一个惠州的超超因思念而终,除了写句寂寞沙洲冷样的诗句,以表愧疚外,又能如何?
爱情应该是,在一个阶段里,对一个人的专一,当一颗心和另一颗心重逢,从此就会有千丝万缕的牵扯。而当生死两隔,再睹物思人,除了易安和子瞻在睹物思人作词怀人外,个中滋味,如今还会有谁能细细体会?
安说:思念是青色藤蔓上开出白色的花,纵然纠葛看上去也清晰明艳。像天暗下来独自点亮的一盏烛火,雨后天空出现的彩虹,忧伤而美。忧伤是美,思念着总是忧伤着,莫非,思念的人,就是世上最美最忧伤的人?
我想,无论诗经里还是诗经外的思念无外乎有两种:此生可喜的思念是,思念的那个人知道你在思念着他,他也在思念着你。而,最可怕的思念是,即使你,再千般思万般念,也唤不醒那个沉睡百年的人儿。思念,其实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而此刻,思念成毒,已无药可救。
耳边一直有这样一种旋律:“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有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有一天能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听这首《传奇》的时候,只消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让音符如水静静在心田流淌。
此时,音乐,完全与耳朵无关,脑海里浮现的是,你曾最思念的那张脸,而泪,不知何时已成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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