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警察与赞美诗(译文)
(2018-05-15 20:5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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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和赞美诗
苏比躺在麦德森广场的长凳上辗转反侧心神不定。当野鹅在高深莫测的夜空中嘶叫,当脱下海豹皮大衣的女人与她们的丈夫更加亲密无间,当苏比躺在公园的长凳上辗转反侧,你就会明白冬天即将到来。
一片枯死的树叶落到苏比的腿上。那是杰克.弗斯特[ssy1]
苏比心里更加注意眼前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他本人做决定去个人生活委员会的时候了,他打算以此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正因为这事儿,他在长凳上辗转反侧。
苏比关于如何度过漫漫冬日的目标并不算高。在那里,既不用考虑游弋于南部天堂让人沉醉的地中海,也不用漂流在维苏威火山港湾。在他灵魂深处渴望的小岛呆上三个月足矣。三个月稳定的伙食供应、床和意气相投的朋友,安全地远离北风之神和警察大爷们,似乎对苏比来说已经称心如意别无他求了。
最近几年好客的贝克威尔岛早已成为他的冬日住所。正如每个冬天他那些日见其增的幸运的纽约同伴抢购进入棕榈海岸和里维埃拉的门票,苏比也已经为一年一度的小岛逃亡做寒酸的准备。现在时机已然到来。旅行前一天夜晚的古老广场,喷涌的喷泉旁,他用三份安息日报纸放在他的脚踝上抵御寒冷。雾气朦胧中的小岛适时在苏比的头脑中显现。他看着城市隶属的慈善团体提供的食物,目光鄙夷。苏比认为法律远比慈善团体更具仁慈心肠。那是永无止境提供市政救济的机构,从那里他可以设法接受住宿、食物供应和简单的生活。但是苏比精神上自豪的一点是慈善机构的礼物是遭受逮捕。要是不为每一项救济金付出精神上的羞耻作为代价,绝不可能得到慈善机构的帮助。就像凯撒得到布朗突斯,慈善机构的每一张床必须付出足够的使用费,每一块面包对应一件民事诉讼。为此最好去做一个法律的客人,那样,即使被判刑,绅士的个人事务也不会被过多地干涉。
苏比,现在已经决定设法去那个小岛,必须立马着手完成他的愿望。达到目的,有很好容易的方式。最令人愉快的就是在高贵的餐馆大吃一顿;接着,大声宣布无钱付账之后,自己就会被极为平静、没有一点儿喧闹的交到警察手上。某位和蔼可亲的地方法官会处理余下的事情。
苏比离开长凳,溜达出广场,穿过柏油路面,来到百老汇大街,在一家绚烂夺目的咖啡店前停下,那里聚集了优质上等葡萄酒、面包和肥肉。
苏比理了理衬衫最下面的纽扣,自信十足。他修剪过胡须,得体整洁的黑色外衣、打了活结的领带是感恩节一位修女送给他的礼物。如果可以在这家陌生的饭馆找张桌子坐下,他就马到成功。他的那份食物会被毫不起疑心的侍者端上饭桌。苏比想,一份烤绿头鸭,或许随之叫上一瓶法国夏布利酒,接下来还有卡门贝干酪、一小杯咖啡和雪茄。一美元的雪茄一定会让他满足,一定让他去往冬季避难所的旅途愉快。
但是当苏比迈进饭馆的门,领班的眼睛马上落到他漏洞百出的裤子和破旧不堪的鞋子上。一双强壮而早有准备的手让他转过头去,迅速悄无声息的把他扔到人行道上,从而避免了绿头鸭遭受不体面的命运。
苏比离开百老汇大街。美餐一顿看起来并不是去往安全岛的正确道路。到达监禁地,必须考虑其他方式。
在第六大街的拐角处,灯光闪烁、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将商店的窗口衬托得更加灿烂夺目。苏比捡起一块圆形路基石猛烈地扔向玻璃。有人迅速跑向拐角处,一个警察双手叉在口袋,跑在队伍的前列,他在黄铜色纽扣的光芒照耀下满脸堆笑。
“打碎玻璃的那家伙哪儿去了?”警察无比兴奋地询问。
“难道你看不出我或许跟这件事有点关系吗?”苏比说,他的口气不带任何的嘲讽意味,相反他相当友善,就像一个人热烈欢迎好运气的到来。
警察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方式甚至拒绝将苏比所说的话当作一条线索。打碎玻璃的人们绝不会呆在原地同法律的差役谈判。他们向前跑去。警察看到一个人中途在街区停下去拦一辆汽车。他拔出警棍追了上去。苏比怀着百般厌恶的心情,离开街区,他第二次失败了。
街道的对面有一家并不特别自命不凡的餐馆。它迎合大胃口而手头紧的食客。那里的陶器像空气一样厚重;那里的汤像餐桌布一样稀薄。苏比穿着备受指责的裤子和泄密的鞋子走进这种地方,不会遭到盘问。他找了张桌子坐下,消灭了一份牛排、一张烤饼、一块油炸圈饼和馅饼。接着他走向侍者泄漏这样的事实:他身无分文,更为重要的是,他本人是外地人。
“现在,赶紧喊警察大爷过来,”苏比说。“不要让一个体面的绅士在这儿等下去。”
“不用麻烦警察大爷了,”侍者说,他的声音油腻,眼睛像曼哈顿鸡尾酒里的樱桃。“喂,康恩。”
苏比让两个侍者扔了出去,他的左耳贴近了整洁干净的硬路面。他像木匠的卷尺一样一节一节地站立起来,拍打沾满尘土的衣服。被捕仿佛一个蔷薇色的梦。那个小岛看上去如此遥远。两扇门之外一位药店门前的警察大笑着沿着街道散步。
勇气再次鼓舞他获取心爱之物前,苏比走过了五个街区。这一次机会的出现让他痴想的目标变得再容易不过。一位端庄大方、打扮入时的女人站在橱窗前面对着剃须刀和墨水台出神地看,距离橱窗两码以外,身强力壮、举止得体的警察斜靠在消防栓上。
苏比的计划是去承担一个卑劣而又让人憎恶的流氓角色。看上去高贵优雅的受害人和相距不远的正义感十足的警察鼓励他相信过一会儿警察会令人愉快地抓住他的手,那样的话,他的冬日时光就确保无疑将在那个可爱的、让人神往的小岛上度过。
苏比整理了女传教士的领结,拉开松了的袖口,歪戴着帽子,悄悄贴近那个年轻女人。他注视着她,突然咳嗽了一下、哼了一声算作打招呼,他微笑、似笑非笑,厚颜无耻地走过去,从头到尾都像一个卑鄙下贱的宗教祷告中提到的“流氓”。苏比半睁着眼,看到警察目光固定在他的身上。年轻女人走了几步,又全神贯注看着剃须刀。苏比跟上去,大胆走向她,举起帽子说:
“啊,你在这儿,波得丽娅!难道你不想去我的院子玩儿吗?”
警察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受到打扰的年轻女人只需动一根手指即可让苏比置身去往与世隔绝的小岛的路上。他已经在想象中感觉到警察局的舒适和温暖。年轻女人面向他,然后,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
“当然了,麦克,如果你能请我喝猫尿。”她满脸溢彩,“过一会儿,我再跟你聊天,警察正看着我们呢。”
年轻女人像常春藤缠住苏比这棵橡树,苏比一脸忧郁地经过警察的身边。他似乎被赋予了犯罪的特权。
在下一个拐角,他甩掉同伴跑开了。他站在到夜晚可以发现最亮的街道这里有心灵、誓言和轻佻的音乐。盛装的女人和大衣里的男人欢乐地行走在寒冷的空气中。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袭上苏比的心头,许多想法给他带来了恐慌,当他来到另一个在庄严盛大的剧院前悠闲庄重地散步的警察面前时,他突然抓到了“扰乱治安”的救命稻草。
人行道上,苏比开始用高嗓门刺耳的声音大声喊叫,像醉酒一样胡言乱语起来。他跳、号叫、咆哮,还有其他惊扰苍穹的做法。
警察旋转他的警棍,背向苏比,向一位路人解释:
“这是一个耶鲁的小伙子庆祝他们给哈佛学院吃了鹅蛋。很吵;但是没有大的危害。我们有命令,让他们继续闹下去。”
苏比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喧闹,心情抑郁。难道真的不会有一个警察把手放在他的身上?他想象中的小岛真的像不可企及的理想国。他扣住薄薄的外衣抵御寒风。
雪茄店里,他看到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在闪耀的灯光下点燃一棵雪茄。他的丝绸雨伞放在靠近入口的地方。苏比走进去,拿了雨伞,漫步出来。点燃雪茄的那人匆忙走出来。
“我的伞,”他严厉地说。
“噢,是吗?”苏比冷笑,在轻微盗窃的罪名下加上侮辱他人的成分,“好,你为什么不去叫警察呢?我拿了它。你的伞!为什么不叫警察大爷过来?那边拐角就站了一个。”
伞的拥有者放慢了脚步。苏比同样慢下来,他有一种好运正离他远去的预感。警察充满好奇地看着他们。
“当然,”那人说——“那是——好,你知道这些错误是怎么发生的——我今天早上在一家餐馆拿走了它——如果你认出这是你的,为什么——我希望你会——”
“当然是我的,”苏比恶狠狠地说。
被证实不是伞主人的人离开了。警察赶忙协助一位戴着华丽斗蓬的高个子金发女人横穿街道,前面一辆街车距离此地大约两个街区的距离。
苏比朝东走过一条因为整修而弄得满目疮痍的大街。他怒气冲冲地把雨伞用力丢进沟里。他对一个戴头盔拿木棍的人喃喃自语。因为他希望抓住他们所拥有的东西,他们看上去把它当作不会做任何错事的国王。
很长时间之后,苏比到达去往明亮喧闹却并不发达的东部的林荫小道。他把脸朝向麦德森广场,当家只是一张公园的长凳时,他仍然本能地产生想家的冲动。
但是在不寻常宁静的角落,苏比渴望停下来。这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古朴、散漫,被山墙包围。爬满紫罗兰的窗户泛着微弱的红光,那里,毋庸置疑,风琴弹奏者在键盘上徘徊,确保即将演奏的安息日赞美诗顺利进行。甜蜜的音乐飘进苏比的耳朵,他静立在那里,倾听令人心醉的音乐。
月光普照,光芒遍地,宁静怡人;音乐轻悠,行人稀少;麻雀在屋檐下发出困倦的啁啾叫声——此情此景恍若身处乡间教堂的后院。风琴手弹奏的赞美诗让苏比心生遐想,他想到那些美好的日子,那时他的生活还存在像母爱、玫瑰、友情,纯洁的思想和外表。
旧教堂和古朴的音乐让苏比醍醐灌顶。他看到自己曾经的可怕的痛苦深渊,那里充满了经受的挫折,那些落泊的日子,没有实现的愿望、死了的理想、沦落的才华,这些内容构成了他现在的样子。
在一瞬间,他的心被带到新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之中。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急于加入到与命运抗争的战斗中去。他将让自己脱离艰难境地;他将重新做回他自己;他将克服内心的邪念。是时候了;他将重新焕发出青春的气息;他将复活曾经的志向并且毫不犹豫地去追寻;那些庄严但却甜蜜的风琴音符对他产生了革命的力量。明天他将去喧闹的闹市区找工作。一位毛皮进口商曾经打算为他提供司机的职位。他将在明天找到他并且答应下来。他将在世界上成为另外一个人。他将——
苏比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迅速看到一张警察的胖脸。
“你在这儿干什么?”警官问。
“没,”苏比说。
“你跟我走一趟,”警察说。
“贝克威尔岛,三个月,”刑事法院的法官第二天早晨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