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风景要在近处看，如鲜花；有些风景须遥望，如雪山；有些风景要驾驭意象飞翔，如钟乳石；有些风景需凭借黑暗亮相，如灯景烟火；有些风景则要用耳朵听······

    而有些人常常是一道短时间中难以读懂的风景。老方常自嘲自己是一个另类，那么，他是一道什么风景呢？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基督教友······

    从上海出发时，老方似乎很相信他的新颖而小巧的车载卫星导航仪。但是在杭州绕城高速上，多次的“前方200米请掉头！”的指令，多次令他失去方向而无辜交上买路钱后，他愤愤地自言自语“掉头掉头！掉什么鬼头？！”在两道如剑挺拔的眉毛恨恨地跳动中，他频频停车询问浙江金华的方向。导航仪似乎十分内疚，在它的哑口无言中，老方似乎找到了自信。哦，路，还是靠自己走！

    在漆黑的风雨中，我们终于赶到江西鹰潭，与老方的教友也是我们这辆车的另一位驾驶员李明会合。虽然老方86岁的老妈，在临近晚上八点半吃饭时拍手拍脚，大吵大闹地发火（是的，长时间的坐车，年轻人都难以忍受哦），但望着老方异常疲劳的双眼正闪烁一种开春似的光芒，我庆幸在一路几次短暂的休息中，老方对我在他背部的按摩感到十分有效，使他逃过一次几乎想闭眼的危险！哈，高速公路上每小时100-120公里的速度，我们是否曾经走过一道鬼门关噢？

    那天在贵州凯里接到女儿在短消息中说“老爸，三天就到贵州了，跑得好快哦。又可以去吃老凯里酸菜鱼哦”。哈，想必去年11月带女儿与朋友在贵阳吃这道名菜，给她留下了脱口而出的印象。在用餐与住宿上，大家预先约定的是“AA制”，而老方在上海拥有五套房子，应是个“不差钱”的人罢。所以在这点上，我又颇觉意外，苦笑着给女儿回复：“这次领头的，一直比较节约。当天出来的午餐，都是从上海带的。住的旅馆，就今天贵一点，120元，每人60元。昨天与前天都是二三十元一天的，洗澡都不方便的。吃的也比较简单。所以根本不可能去吃什么酸菜鱼的。而且领头的自己每天都睡在汽车上，我感到他太节省了。”我们就是这样沿着沪昆高速，经浙江、江西、湖南，进入贵州，到达了云南昆明。

    那个先前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女的，姓琼，也是老方的教友，祖籍江西，现家在云南腾冲，是个30多岁的尚未婚嫁的姑娘。一路上几乎没有听到她开口，仿佛十分腼腆。在贵州凯里晚餐后按照AA制，老方向她收取20元时，她怯怯地说她没有钱了。老方甚觉意外，自己尴尬地笑笑说“好，这餐开始到你走，由我请客罢。”我怔怔地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峰，不知这姓琼的姑娘，在到达昆明住了最后一宿后，是如何去她腾冲的家的。

    再说那个鹰潭上来的称老方为方弟兄的驾驶员李明（该教，男的在姓氏后互称弟兄，女的互称姐妹），虽然人长得不是高大英俊，但一副卓别林的腔调。除了戴一顶小高帽，还喜欢围一条约2米的白色细长的围巾。虽然嗓子有些嘶哑，却十分健谈，口头上喜欢挂着名人名言，似乎很有学问。但从他与老方轮流开车后，两人就为下坡道要不要空挡、走不走超车道好这类问题，一直争论到西双版纳。老方说，这次在上海时，李明曾为往事道歉，并讲好听话才让他来的。而现在······我想到李明曾在长沙的晚间，莫名失踪一个多小时；现在又常常不知去向。看他在女性面前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还常常扬言，自己要造就一个候鸟人生，一年一度地来挽救落后的西南地区民族时，我调侃他的西装革履；调侃他的三双皮鞋还不及我的一双旅游鞋；调侃他自称网上颇有名声的微博······，哈，我是不是走得远了？！

    我常常望着这个穿着一件古装的大红绣花棉袄的老妈，她的花白的头发，似乎像远处有些朦胧的雪山。有时脸上的怒容，仿佛那件红棉袄上盛开的花，一会儿又笑了。孙长老家卫生间的香皂不见了，发现是老妈偷偷地藏在自己的小包里。老方无法解释，干脆一下买了6块香皂，拿去一块放一块。想到老妈路上在服务区的垃圾桶，不停翻找废矿泉水瓶，每每拣到一个，便眉开眼笑地放进那只马桶里时，我哑然失笑：她已经不再使用这个马桶了！马桶似乎成了她的小钱包。老方啊，你为何千里迢迢，把老妈带到西双版纳来？！······

    太阳渐渐升起，那些睡在山头上的乳白色，冉冉地腾空而起，在灿烂的灼热中，慢慢地弥散，而我迷惑的思绪，能否在炫耀的阳光中，找到清晰的答案？

                                                                    这几张照片均为穿越云贵高原时在车内所拍摄  

            

                          修整于2022.5.24.17:36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