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爱情天使还是爱情过客？
他是诗歌天才还是精神病人？
他是渴死的水还是流泪的沙？


□ 蔡传斌 文/图
　　樊忠慰是昭通的一张文化名片。可是，樊忠慰是谁？很多人不知道，却想知道。因为一句诗——“每一粒沙，都是渴死的水”的荣誉，他获得了著名的“王中文化奖”，他在盐津这个大山里的小城创造了一个诗歌的神话。有人说，看到了樊忠慰，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诗人海子，因为他们都属于天才诗人，可是，樊忠慰是谁？他的诗歌书写了一些什么呢？
　　7月15日，我见到了樊忠慰，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张狂、也不另类，他有一张纯净的脸，你看不出它的喜怒哀乐，却被人称作“天使一样的面孔”——前久看世界杯，葡萄牙的球星戈麦斯据说也是有天使面孔的，但是让我看来看去，却看出了许多媚俗的东西来。而樊忠慰的脸却是透明的，你可以看到它有多深，也可以看到它里面藏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一天，我的朋友杨杨在通海的一家很安静的小饭馆里为他安排了一个小小的“诗歌晚宴”。我和朋友都朗诵了他的诗歌新作，每个人都凭自己的感觉来读他的诗，有点闹，但却很有诵诗的氛围，很自由。樊忠慰也被我们的情绪感染了，提出要朗诵他的一首旧作《悬棺》：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他想飞他在岩石堆起的天空咀嚼盐粒和木头像所有的梦睡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他诵读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每个字，每一句诗都像是从他嘴里喷涌出来一样，铿锵有力。也许他写诗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直到天黑，大家才尽兴而散。
　　我读樊忠慰的诗，读到“大风吹落晚霞/吹落血/吹不落我的红草莓”、“鸟声唤少年/骑匹蚂蚁去流浪”之类的诗句的时候，总以为他是追求纯诗写作的，每一首都很民歌，很童话。在通海小城散步时，我提出了我的观点，他却不能完全同意，他说他的诗歌以前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灵动、自然的感觉，但这并不是他的终极追求，他的诗歌有很多能让人产生“刺痛感”。
　　语言也有“刺痛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他没有举例，但是当我们读到：“每一粒沙/都是渴死的水/每一滴水/都是流泪的沙”、“月亮是黑夜的伤口/黑夜是你的伤口/你是谁的伤口”、“满地月光/千年难觅的针/意外地刺伤我的骨头/流出好痛的花香”……这样的诗句时，我们的心难道不会产生一点小小的颤动吗？《诗刊》副主编李小雨说：“读樊忠慰的诗，我总感到是对生命本质提升的极致，有一种向上飞的力量。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使他枕于幻想，而饥饿和疾苦又给他带来身心的创伤，使他更能清楚地触摸到生命的颤力。”这也许就是他的诗歌带“刺”的原因吧。
　　樊忠慰是上世纪80年代在昭通师专上学时开始写诗的，他喜欢的诗人古代的胜于现代的，中国的胜于西方的。中国古代的大诗人如屈原、李白、王维等给他很大的影响。在《诗刊》、《十月》、《星星诗歌》等杂志发表了诗作后，樊忠慰逐渐被全国读者认识，他的诗歌常常以“手抄本”的形式在校园、网络里流传——民间，也常常是一首好诗得以广泛流传的广大的空间。
　　诗歌似乎就是樊忠慰生命的全部。他说：“不写诗，我也能活着，但我会活得没有灵魂。诗歌给了我一个广阔的想像空间，我可以自由地、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说起他的诗歌为什么能这样“纯”。他说，情感的质量决定人的质量，人的质量决定抒情诗的质量。这句话似乎可以概括樊忠慰诗歌写作的所有“秘密”。
　　在樊忠慰的诗歌中，爱情是一个重要的主题。他说：“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爱情，但这并影响我对爱情的抒发。也正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爱情，才写了这么多爱情诗。”樊忠慰说诗人都过得很清贫，但大众也是一样的，他喜欢同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在一起。这是他没找女朋友的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曾经被人看作“精神病”患者，看过医生，现在还在按医嘱服药，他说他不想连累心爱的人，但他还是希望有一个女朋友，等有钱了，带着她到丽江、玉溪走走，找找朋友。
　　过去，樊忠慰生活的环境不是很好，常常有人敲击他的头，骂他是神经病。他说，他也曾想过要离开盐津这个地方，这里容不下太大的思想，他的朋友也很少，过得很孤僻。在盐津，他就像一只在笼子里唱歌的鸟，他想到平原，到海边，去那里写一些不同风格的诗。不过现在，由于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了，上级把他从盐津一中调到了县文联做专职作家。我问他，这次调动会不会影响诗歌创作，比如那种“刺痛感”还能那样强烈吗？他说：“写诗，在我的生活里就像活着要吃饭、喝水，我不写诗，就是一个病人。但现在越写越少了，很怕重复自己，不重复却又是很难做到的。写诗是无法搞计划的，因此也不知道我的诗以后会写得怎么样，争取达到一个新的‘心理’高度吧。”
　　除了诗歌，樊忠慰还喜欢踢足球，翻跟斗——像体操运动员一样，他总是很投入地去做这些事，并且做得很认真。



    1968年生，1990年毕业于昭通师专，后在云南昭通盐津一中当历史教师。1990年以来在《诗刊》共发表诗歌60多首，作品散见于《绿风》、《诗歌报》、《青年诗人》、《星星》、《滇池》、《十月》、《作品》、《人民文学》、《满族文学》、《边疆文学》等刊物。他独行于故乡山水天地间，近于喃喃自语地与自然和山外的世界对话，追求的不是本来的真实而是情感的真实。2001年，樊忠慰的新诗集《绿太阳》出版后，在全国引起较大反响，有评论认为是我国近年来诗歌创作的顶峰之作。

我爱你
我爱你，看不见你的时候
我最想说这话
看见了你，我又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这话就死去
我不怕死
只怕我死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悬棺
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他想飞，他在岩石堆起的天空
咀嚼盐粒和木头
像所有的梦睡在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
我没去过这地方
我不想去，去了，也看不见
看不见时间打败的英雄
流水带走的美人
大风吹散的文字
我咬碎牙咬碎血
咬碎夕阳下的山峰
如果那个想飞的人
从开遍野菊的小路上回来
一切都会永恒
一切都会绝望

夜遇荒冢
你睡在荒草地
我躺在你的坟墓前
你不知道我的家乡
我不刻你的名字
也许你曾像我在孤独中漂泊
做过许多异地的寒梦
晒过不少野外的冷月
那是很久以前
很久以后
也会有人在我墓边
说很久以前的事
你不必伤感
我们不能相互交谈
只为一层泥土
只为我还在做梦
而你的梦已做完

悬棺下的流水
仰面，眉下千年悬棺
低头，流水绕着青山
流水，你带走什么
看见什么，鱼知道
悬棺，你听见什么
留下什么，我惘然
生与死，近如云间雨
你和我，远似水中天
你是悬棺，悬棺的永恒
我是流水，流水的瞬间 http://b.cnc.qzone.qq.com/ac/b.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