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溪，一条古老无名的河

文/林国强

    苕溪，一条无名的河，却是我的母亲河。在我的心目中，你不仅是大自然的魂魄，也是杭嘉湖平原的精灵，因为，你是我心灵深处始终眷恋着的一条古老的河！

    你，古称苕水，又名霅溪和龙溪，最早记载于《山海经·南山经》。为浙北地区最大的河，属太湖流域的重要干流。史料上是这样介绍你的：“湖郡之水，皆苕水也。有东苕、西苕二源均出自天目山。东苕流经杭州、临安、余杭、德清至湖州南门入城；西苕流经孝丰、安吉、长兴至湖州西门入城；二流在湖州城外汇合，经市区折北注入太湖。因东、西苕溪两岸多生芦苇，故称之。”

    与众多大江大河相比，你并不算起眼，以至在全国地图上几乎找不到你的身影。然而你清远秀美的景色，常入古今名家书画之中。自东晋以来，历代有许多文人墨客都与你有过“亲密接触”，留下了许多赞美你的诗篇，使你名闻天下。唐代诗人张志和笔下描绘你的风光是：“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宋代文学大家苏东坡对你由衷感叹：“试选苕溪最深处，仍呼我辈不羁人……”；宋代诗人梅尧臣的《霅上》写出了你两岸的繁华景象：“共爱霅上风物美，春来清可鉴须眉……”；编撰《苕溪渔隐丛话》一书、并自号“苕溪渔隐”的宋代学者胡仔，在其《满江红》词中对你道出了无限留恋的心情：“泛宅浮家，何处好，苕溪清境……”；元代书画家赵孟頫在《题苕溪》诗中是这样夸赞你的：“自有天地有此溪，泓渟百折净无泥。我居溪上尘不到，只疑家在青玻璃”；元代诗人戴表元的那首《湖州》已成为千古名句：“山从天目成群出，水傍太湖分港流。行遍江南清丽地，人生只合住湖州”；清代被时人誉为红豆词人的吴绮在《桃花水·苕溪》词中描述你是 “一条碧玉绕春城，流出万家情。渔船过，画船行，不似在山情……”；当代文学大师茅盾则对你深情赞之：“……泖溇汪洋，苕霅流长”。

    哦，苕溪，你不愧是一条流着美的河，一条装满诗的河，一条令人神往的河！

    也许，你在别人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无黄河那一泻千里的磅礴气势，也无长江那么雄险壮阔的奇景，那么，苕溪，你的神奇和动人之处又何在呢？

    记得还是我年少时在河边戏水的时候，就听一位老渔翁用神秘而虔诚的神情讲起过你。他说，你曾是一条小白龙，因为追求自己美好的爱情而触怒了东海龙王，被困在了莽莽天目山的幽谷之中。但你并不屈服于父王的淫威，而是以顽强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山崖。当有一天，你终以粉身碎骨的代价撞开了那囚禁你的万古绝壁时，又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化为这浩浩大河，仍然百折不挠地向远方流去，最后终于在古老的菰城，和自己心爱的恋人——太湖汇合拥抱在一起了。

湖州苕溪

    漫漫岁月，不尽的春秋，你用你的清秀和广阔成就了——湖州山水的清远，南浔古镇的典雅，徳清莫干的秀丽，长兴门户的险要，还有安吉竹海的雄奇……这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古城重镇，又像是一颗颗系在你那悠长而飘逸的裙裾上的璀璨明珠，放射着奇光异彩，给你增添了无限的风姿和魅力。

    你流淌了几代人的岁月苍桑，你哺育了故乡一代代的英才，为华夏的逬飞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古代有南朝陈开国皇帝陈霸先、唐代诗人孟郊、元代书画大师赵孟頫、明代小说家凌蒙初；近现代有书画大家吴昌硕、新文化运动猛将沈尹默、我国近代法律体系奠基人沈家本、被周恩来总理誉为“龙潭三杰”之一的革命烈士钱壮飞、“两弹一星”功臣钱三强、屠守谔、赵九章、著名作家徐迟……这一个个让我们肃然起敬的名字在浙北大地中铭刻。

    历史，就这样由一双双有名的手和无名的手，有名的河和无名的河编织着，撰写着。

    在我眼中，你是最有韵味风情，你与城市凹凸相依，如两个肌肤相亲、线条和谐的人体，恬然而自然，张扬着天性之美。河水清清，游鱼相亲；轻轻荡漾的波浪如层层推涌着不尽的爱意，淹没一个又一个平淡而充实的日子。你像一个温柔美丽的绣娘，用心中那纯净的情丝织出了江南两岸的绿，织出了江南的春，织出了江南那如画的水乡风情，织出了江南如诗的韵，织出了江南幽雅姿彩和一代一代江南人如水的柔情。杭嘉湖平原到处漾动着你粼粼的光影，那是丰沃的河流倾泼上来的欢颜、笑语，充满了你捎来的欢乐……我不是诗人，却多少次地陶醉在你流芳千古、脍炙人口的诗句中，沉醉在你那轻逸而秀丽的百里风光里。

    默默奉献，是你最感人的奉献；默默中自强不息，更是你最伟大的品格。有谁知道杭嘉湖平原中这条默默流淌的小河呢？浩渺太湖充沛的水量，三分之二竟是由你汇集！我们兼收并蓄的母亲河，正以自己默默的行动，晓喻着两岸千千万万的儿女。

    看今天，古老的你又绽放新的魅力，你参与着长三角区域的大跨越，你亲历着民众生活质量的大提高，你见证着我们天天在成长，你有目共睹的变化叫人心旷神怡。近些年来河道疏浚，水质治理，你变宽了，也变得更鲜活了。你给我们带来了繁荣，沿线两岸的乡镇经济发展了，人民群众的生活变富了，与你相依相偎的城市变大变美了，处处呈现“人水和谐谋发展”的生动场景。是啊，浙北大地因你而鲜活，城市魅力因你而精彩。

    我终于明白，该以怎样一种姿态来重新领悟，领悟你的沧桑，领悟你的凝重，领悟你的情怀，领悟你永远写不完的美好祝福……我深信，每一个热爱你的故乡儿女，都会从你博大而深沉的情怀里，汲取建设家乡的无穷智慧和走向未来的豪情和力量。我想，只要你在奔流，你给我们的激情和追求永远是不会停顿的。

    苕溪，你是我故乡大地永不衰竭的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