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邪#蚀系列其一蚀魇蛾（恐怖故事）

第一回
 
“哒哒哒…”
 
马车一路颠簸，困意愈来愈浓，就在我忍不住陷入深眠时，忽然肩上被一拍，惊得我醒了过来。
 
“少爷，你看，那就是齐家和洋人合资的公司。”
 
王盟掀开窗帘，指了指对面街上。
 
 
窗外漂进雪子，我打了个寒噤，向外瞥。车水马龙的夜色中，一幢欧式的建筑物灯火通明，门口悬着一张巨大的招牌——“百华电影公司”。门前看热闹的人影簇簇，一个人被围在台阶上，身形很硕长，似乎是个男人。
 
“明星？”我好奇的探出头去。以前居过上海，电影这对大多数人都算新奇的玩意，于我不算陌生，不过明星，我倒是只知道上海的一对双娇，这男明星是真头一回见。正想着，台阶上那男人不知怎的朝我的方向偏过头来。距离不远，我一下瞧见他戴着一副墨镜，竟似在笑，虽料想他大抵不是在看我，心里咯噔一动，总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在哪见过似的。
 
王盟不由立刻来了兴致：“少爷，咱们看看热闹去？”
 
这一提醒我才如梦初醒，睡意放消，看了看怀表，心中不觉一沉：“不成，三叔说了到齐家有时辰规定。”说着我对马夫摆摆手：“走，快些。”
 
身下一颠，我放下帘子，余光扫过那处，隐约见那人随着我的移动转过了头。真在看我，难不成确实见过？不对啊，以前我可没来过天津卫。
 
可确实…像有几分眼缘。心中无端端生出一丝异样感，耳畔不觉响起三叔那话——
 
大侄子，到齐家安顿下来前可别露脸，叫人认出来。以齐家大少的身份待在齐家，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拳头捏死了扇柄，我深吸了口气。老狐狸，且再好好听你的话一回，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啊。
……
 
马车不知转了几个来回，喧嚣的人车声被远远抛在身后，颠簸也平缓下来，我的心却愈发忐忑，竟错觉自己他娘的像个新嫁娘，有种“一入豪门深似海”的压抑感，闷得发慌。
 
这时嗒嗒马蹄慢下，车缓缓停了下来，也拽着我的心脏沉到了底。
 
我掀开车帐，齐府高大的铜门巍然压到视线内，门环上镶着一枚不知名的兽首，獠牙大张，黑漆漆的一双眼洞里竟嵌着两枚铜蛾，凶凶然的佹僪。叫人看了咽不下的难受。
 
刚要去拉铜环，铜门却“嘎”地被从内打开了。我咽了口唾沫，便见内里出现了一群人来，齐刷刷地注视着我，一圈面孔均是惨白如霜，我顿时像被冰水当头浇下，背脊犹自一股寒意。
 
“哎哟我的好羽弟，真真想死我拉！”我冷不丁打一激灵，猝不及防被迎面的软玉躯体搂入怀，扑面是旗袍的布面，呛俗的花纹里裹着入骨的浓香，只堵得我差点没厥过去。
 
“大少爷，原来你还活着，可急煞老爷和夫人了！”
 
“是啊是啊，幸好洋大夫医术好，回来就好！”
 
旁边的附和此起彼伏，叫得人耳根发麻。我压住上泛的抵触感，从那女人的纠缠里挣出来，勉强扯扯嘴角：“唉，劳你们担忧了，我没事，就是……以前的许多事，记不得了。”说着我挠了挠头，笑得特别假。
 
周围一静。那女人捞起手帕捂了嘴，故作心疼，脸上的胭脂香粉扑簌簌往下落，让人直犯恶心。
 
 
这时，府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扫眼过去，见一个身披绒坎的中年男子走里走出来，手上捧着个紫砂罐，信步悠然，惨白的面上的神情却透着一股子阴蛰。那想必便是这齐府的家主，人称齐铁嘴的齐八爷了。我对他并无好感，但要说，他的确是我们吴家的恩人。不过，我却着实猜不透，一个人自己的儿子死了，他却保守秘密不发丧，还找了个恰巧一模一样的人来顶替，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老爷子跟我讲过，齐家原属八旗，是贵族大家，这样的家族，总是深不可测，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的。不过，这不该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我只需要本分待在齐家，避开仇家的耳目，等三叔来接我的那一天，便能以吴邪的身份重见天日。
 
我屏息，等那男人走到近前，脱口便唤了句：“爹。”
 
齐铁嘴皱起眉上下打量我一番，脸绷的很紧。我的心也跟着拎紧，与他四目相对不敢乱动，齐八爷，我可是您找来的替身，你可别临时反悔要退货啊！
 
“行了，没事就好。”沉默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外边冷，进里屋吧。”
 
“哦。”我回头看了王盟一眼，向他摆了摆手，咱们得就此别过了。
 
“行了，羽弟，快进去吧。”旁边的女人笑着过来搀我的手，忽然背后突兀地响起一阵鼓掌声。
 
我回过头去，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正是我在电影厂见过那个有些眼熟的墨镜男。他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烟，痞气地扬了扬下巴：“嘿，好一出血亲重逢的好戏啊，倒是给我错过了。”
 
“你是……”
 
他烟头捻到地上，高高挑起眉：“连你姑父都不认识了？”
 
我心下讶然，他是齐家人？正疑惑着，那女人及时启了口，迎上去，就捶了他胸膛一记粉拳：“哎呀，三弟，你就别戏弄你亲哥了，人才刚刚从医院出来。你真是……”
 
齐羽的亲弟弟？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说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是什么好鸟，不过长的倒十分英俊健硕，轮廓很深邃，有点儿混血种的意思，怎看怎不像干巴巴惨白白的齐家人。原来，这就是那个刚刚留洋回来、风流出名的齐家三少….…
 
我心里琢磨着，看着他的大背头，不知为甚感觉那么不顺眼。
 
他扫了那女人一眼，转而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啧，行大姐你就别打扰咱们俩兄弟侃天了啊”
 
那墨镜男躲开她，凑上来捞了我的肩，推着就往后院走。
 
我被半推半揽地也不好拒绝，一路深入进去。后院里种满了不知名的树，一缕缕长藤垂到地上，蜿蜒错节，像蛇。斑驳的光落在地面上，有种入梦的恍惚感，只是不知是美梦还是恶魇。
“诶，我说老弟……你要带我去哪？”我忍不住开了口。
 
身边咯咯笑了两声，停了下来。他搭在我肩侧的手动了动，锊着食指上的大玛瑙戒，像在琢磨什么似的，半晌才启口：“嘶，大哥，我说我留洋这几年没回，一看你真是长变很多啊，越长越像我在医学院的一个同学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几幕画面，霎时头皮都硬了。是的，眼熟不是错觉，这家伙我曾经在德国上学见过，不算认识，至少撞见过。妈的，太巧了！敢情齐老爷连自家人都瞒？难不成就是为了瞒自家人？
 
神经七拐八绕，我眼见他唇角笑意愈发耐人寻味，一时咋舌，嘴巴不听使唤，嘿嘿笑起来：“老弟开啥玩笑，留了几年洋，人是愈发不正经了！”
 
“哦？”他勾起一边唇角，扶了扶墨镜，低头挡下一片阴影，我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脊背挨到了树干。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自家在被仔细打量，冷汗便沁了出来。我本就不知道我这冒牌货有几分神似，无非是走投无路赶鸭子上架来的，不知万一被认出来有什么后果。就在我心上七上八下时，下巴忽然一紧，被他手指拢住。冰凉的戒指碰到我喉结上，呼吸都发堵。
 
耳边低低笑起来：“我虽然不正经，自家大哥还是认得的。”
 
我咽了口唾沫：完蛋。才进门就被认出来，人背运，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而且，我认得你，当时在学院里，我看见了你的一个秘密……想知道是什么吗？嗯？”
 
那语气口诱似的，毫无征兆，我唇上猛地一烫，整个人木在当场。
 
等反应过来，那墨镜男已经退了两步，意义不明地摸了摸下巴，笑得十分暧昧。
 
我不可置信地干瞪他两秒，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五雷轰顶，人一个箭步退了几米，撞在树干上眼冒金星。我捂着嘴，口齿不清地骂出来：“你，你他妈有毛病啊！”
 
他笑得前仰后合，掏了打火机点了根烟，一边退出去一边道：“我记得你，因为吴小三爷你……很有趣。”
 
心陡然坠进深渊，他竟知道我是谁。
 
怎么办？齐家还待得吗？
 
谁料前头他又折回来两步，背对着我，稍稍撇过头：“不过你放心，这个秘密我是不会说的。”
 
简直是疯子。我忍住想揍他一拳的冲动，平静道：“你当真？”
 
“当真安心当你的齐家大少。”他抽了口烟，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哦对了，忘记提醒你，别在宅子里乱转。特别是后花园，有鬼，很多鬼。”
 
他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我抬头望了望密不透风的树影，深吸了口气，心道：鬼才信你。疯子。
 
 
 
TBC
 
第二回比较恐怖 艳情＞酝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