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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两代《文心雕龙》评点综述---孔祥丽 李金秋

(2011-10-20 13:5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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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道

文思

文质

文人

文术

风骨

通变

分类: 未来之星培训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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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两代,评点《文心雕龙》成为一时风尚。从文学理论及写作理论的角度,主要围绕“文道、文思、文质、文人、文术、风骨、通变”七个方面加以梳理,初步展示了明清两代评点《文心雕龙》的整体状貌。本综述试图打破人们惯常以个人评点为范畴的论述形式,融合各家之论为一体,力求展示那一时代人们共同关注的“文理”,以期与同仁交流探讨。
                    一、各家评点情况及影响

 黄霖指出:“在中国古代的文学批评史学史上,最为集中、也最有代表意义的无疑是有关《文心雕龙》的评点。”[1](p28)纵观文学批评史,人们对《文心雕龙》的关注,早在今存敦煌遗书唐写本《文心雕龙》残卷中就已经有了记载,虽然只是对篇中难识之字、难解之词的校注,却也在批评史中初露端倪。唐、宋、元三代对《文心雕龙》的研究还处在低潮,虽有文人或在官私书目著录,或在自己的著述中采摭、引证,亦间有加以考订、品评者,然多为只言片语,颇为零碎。至明清两代,这种长期低迷的局面才得以打破,形成校勘、注释和评点之风,许多学者孜孜不倦,精心钻研,成就十分可观。而对《文心雕龙》有多方面研究探讨的,莫过于明清两代的评点。

明清两代关于《文心雕龙》之评点形式多样,有眉批、夹批、旁批、题评、圈点、篇末注等,形式不一。今存最早对《文心雕龙》作评点的是杨慎。杨慎,号升庵。他在《杨升庵先生与张禺山公书》中说:“批点《文心雕龙》,颇谓得刘舍人精意,此本亦古有一二误字,已正之。其用色,或红或黄或绿或青或白,自为一例,正不必说破,说破又宋人矣。”杨慎批点《文心雕龙》具有开创性意义,他在批点《文心》时主张“不必说破”,故用圈点较多,而评语甚少。有圈点的地方大约180余处,而评语仅20多处[2]。

杨慎批点《文心雕龙》,以其诗人之性情观彦和“为文之用心”,爱者即多言。故张文勋认为,杨慎的批点偏重于文采方面,而不在对其理论的阐发。但由于杨慎是一位博闻强识的学者,所以他在评点中涉及经、史、子、集各方面资料,对《文心雕龙》中一些文辞典故,多有校正或注释,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在明代有很大影响[3](p4)。而汪春泓认为杨慎批点《文心雕龙》“标志明代较为系统地研究刘勰文学理论的开端,开创了整个明代的文心雕龙学”[4](p193)。

杨慎之后,晚明有许多文坛名家如陶望龄、陶主敬、陈仁锡、曹学佺、叶绍恭、钟惺等人分别对《文心雕龙》进行了评点。这些人的评点,钟惺评点稍多,共有74条,但多是欣赏的评语,并不具有理论色彩与深度。如“彩色耀日,称之雕龙,非过!”“点缀古今,如飞花扑面”之类。叶绍恭主要用篇末总评的形式稍加发挥,几乎篇篇都有。其余评者一般都继承了杨慎的评点风格,用三言两语作眉批或夹批,对《文心雕龙》的行文或理论批评作出评价。

与以上比较起来,黄霖称“曹学佺的评点最有文学批评史学的眼光”。曹氏的评点是在梅庆生刊印的杨慎评点本上作的补充,又称“参评”,凡57条。除在文字章法上偶有评点外,基本都侧重在对“心”和“风”的探讨。其评点虽不多,却是在认真校勘、深入研究《文心雕龙》的基础上作出的,故能对《文心雕龙》的整个构架和体系有所探索和概括。而后人重视曹评,大都看重其评本的序言:

雕龙上廿五篇,诠次文体;下廿五篇,驱引笔术;而古今短长,时错综焉。其《原道》以心,即运思于神也;其《征圣》以情,即体性于习也;《宗经》绌纬,存乎风雅;《诠赋》及馀,穷乎通变。良工苦心,可得而言。

曹氏评《文心雕龙》,注重全书的整体性及各篇章之间的联系。所作的评点,虽有牵强之处,却也是经过了精心考核、独立思考之后所下的结论。正是在这种系统精神的关照下,使得后人每论《文心雕龙》之框架体系,都无法回避曹氏的发端之论。“他的批评,使人们比较清楚地看到了一种文学批评史学的独立意识”[1](p33)。

至清代,《文心雕龙》的研究已颇具规模,评点方面有黄叔琳、纪昀、李安民及清谨轩抄本等四家比较有名。李安民的评点都作旁批,篇篇都有;清谨轩本则是篇评,且为选本。它们的评语都比较简略,或与彦和论文观达成共识,或从创作实际出发独抒己见,或在细微处作评以引起后学者注意。这其中自有一些真知灼见,“但总体上看,它们的这些评点少有警策之处,又加上其人不显达,故其书流传不广”[1]。与此同时,当时显官黄叔琳的《文心雕龙辑注》却名声赫赫,成为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之前最为通行的本子。据后人考证,黄本的校、注、评多出自其门客之手,其校、注主要袭取了梅庆生、王惟俭、何焯的成果。黄注《文心雕龙》的最大特色,就是对《文心雕龙》中谈到史实及所征引的经典文献,一一予以考证,明其出处。引经据典,求资料之翔实,而不作任何解释和臆测。而其评点虽错误不少,但亦有一些真知灼见,如在《才略》篇评道:“上下百家,体大而思精,真文囿之巨观。”除此处,《辑注》还非常注重弥纶前人成果,引证的有关资料能够“原始以表末”,这种基础工作的整理,也组成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学的一个有机的部分,为后人研究《文心雕龙》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毋庸置疑,在《文心雕龙》的评点史上,肯下功夫且成就最大的无疑是纪昀。朱东润先生早在30年前就指出:“自古论者对于文学批评用力之勤,盖无过纪氏者。”[5](p301)纪昀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功业,即是编纂了《四库全书总目》。《总目》中,纪氏以睿智、深彻的眼力斟酌中国千年的学术文化,进而作出涵盖经学、哲学、文学、史学各科领域的规模恢宏的理论总结,从而建构起中国古代最为完备的学术批评体系。纪氏评《文心雕龙》,亦体现其融合经、哲、文、史的精神。纪评是以黄叔琳注本为底本,于公元1771年完成,共210余条,其中总评21条。评点中,纪昀不仅考订其文字之正误,而且对其文本理论作以阐发,虽未形成体系,却多有精辟之见。正如张文勋所言:“纪昀的贡献,在于集文字考证与理论批评为一体,使《文心雕龙》研究上了一个新台阶,对后世‘龙学’的形成,起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6](p99)张少康也说:“纪评在《文心雕龙》研究史上,确实具有津梁古今‘龙学’的重要意义,对后世例如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以及有关刘勰文学理论批评思想的探讨,有着十分深远的影响。”[3]黄霖亦称“纪昀其人,可说是我国古代最具文学批评史学思想的人”[1](p35)。

 

二、各家集中探讨的几个问题

 

(一)关于“文道”

“文之枢纽”,是刘勰构建《文心雕龙》体系的关键,这部分论及当时一些很根本的问题。这些根本问题,就是《序志》里说的“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又言“盖文心之作,本乎道”,这里刘勰把“文”之本源归于“道”,故而提出“原道”。认为作文之要旨是阐明“道”,所谓“莫不原道心以敷章”;又指出“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因而在刘勰眼中,“道”在文中的表现,一个就是体现“圣音”,一个就是“自然为文”。

后人评点《文心雕龙》,莫不围绕此两点。其一,以为“经”皆原于“道”,如钟惺所言“五经肯綮,俱为道出”(《宗经》)。一旦失去“圣音”,即“风雅”之韵,就会出现“乐声之亡,千古心恨”(《乐府》杨批)、“乐府之亡,千古心恨”(钟批)的现实。故叶绍泰评曰:“魏晋以后,歌咏杂兴,其体非一。唐世述作,犹有风雅之遗。一变而宋词,再变而元曲,古乐府尽亡矣。”乐府之亡,在于风雅之音难继,即背离“道”义。清谨轩对刘氏原道思想亦非常肯定,认为“原文之由于道,振固对绪,独见其源”。纪昀最看重此说,批道:“自汉以来,论文者罕能及此。彦和以此发端,所见在六朝文士之上。文以载道,明其当然;文原于道,明其本然,识其本乃不逐其末。首揭文体之尊,所以截断众流。”并在“故知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旁通而无滞,日用而不匮”处旁批:“此即载道之说。”

其二,重视“自然为文”,几乎每一个评点家都涉及这一范畴。“自然”之意关乎四点。一是文思自然。杨慎虽未直言评论,却在《养气》篇“清和其心,调畅其气,烦而即舍,勿使雍滞,意得则舒怀以命笔,理伏则投笔以卷怀”下加了红点,个别地方加了红圈②。可见杨慎很看重“顺其自然”而为文。二是情感自然。曹学佺仅在《明诗》篇即有两处,在“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处评“诗以自然为宗,即此之谓”;又在“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呐而成身文”处批“此即自然”。三是不假修饰、本色自然。《明诗》篇,李安民在“夫岂外饰,盖自然耳”处旁批:“自然之文,至文也。”叶绍泰亦言:“铺观列代,篇篇制既殊,体格亦异,而总以自然为宗。”四是表达自然。纪昀在“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处眉批:“齐梁文藻,日竞雕华,标自然以为宗,是彦和吃紧为人处。”曹氏亦在“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处批:“达者,自然也。”(《明诗》)表达心中所想,流畅而自然,是二者一致之意。

(二)关于“文思”

文思,一般指文学创作过程中的构思及想象活动。在刘勰的笔下,艺术构思的最高境界是“神与物游”,能否具备“神思”之态,乃“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各家点评《文心雕龙》,亦关注于此。曹学佺指出:“其原道以心,即运思于神也。”(《雕龙·序》)。这里曹氏把“心”与“思”相连,用心原道的过程即是文思涌动之时。事实上,曹氏极看重“心”,曾言“此书以心为主”(《宗经》)、“先心后器,先诗后声”(《乐府》),可见“文思”在他心中有很重的地位。钟惺亦言“思”在驭文谋篇中很重要,即“文章能事于此,思过半矣”。叶绍泰更指出:“文无神思,虽才富辞繁,仅同书肆。古来名手能于虚际行文,政其思力高妙也。”(《神思》)没有“神思”,只如同一个知识储备库,了无生气;“神思”高妙者,才能有神来之笔而垂名于世。

至于如何使文思畅达,各家评者各有侧重。杨慎看重“情”,以为情至深处文自成。《情采》篇中,杨在“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下加了红圈,并批:“屈原楚辞,有疾痛而自呻吟也;东方朔以下拟楚辞,强呻吟而无疾痛也。”可以看出,杨慎意在:创作时要有真情的自然流露。纪昀非常赞赏彦和所提出的“虚静”说,以为“‘虚静’二字,妙入微茫”(《神思》)。又在后面指出“意在游心虚静,则腠理自解,兴象自生,所谓自然之文也”。即欲使文思畅达,必须有“虚静”之态。同时,纪氏亦很赞同彦和“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究照,驯致以怿辞”,指出“补出积学、酌理,方非徒骋聪明”。又言“观理真则思归一线,直凑单微,所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此外,纪昀还很看重“养气”,在《养气》中指出“此非惟养气,实亦涵养文机。《神思》篇虚静之说,可以参观”。

(三)关于“文质”

《情采》篇中彦和论“文”与“质”,一方面用“质”与“文”的关系说明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关系,指出了“质”与“文”主从本末、内外表里的辩证关系;一方面又指出了思想内容是质朴的,艺术形式是文采的,文采必须依附于思想,才能发挥美的特质。可以说,彦和的文质观是文与质并举,但更侧重质的。这和其最初作《文心雕龙》的初衷是一致的:纠正齐梁浮靡之文风。历代各家接受彦和的文质观时,亦深受自己所处时代的影响而有所侧重。

明代文坛始终贯穿着“复古”与“反复古”的斗争,对“文”与“质”的重视亦交替争锋。杨慎在《情采》篇“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下加了红圈,并批:“予尝戏云美人未尝不粉黛,粉黛未必皆美人。奇才未尝不读书,读书未必皆奇才。”从理论上,杨慎认为辞采是依附于本质的,质需有文的修饰,但文采飞扬的文章未必是佳作。但在批点实践中,杨慎更多关注的还是辞采,在《辨骚》篇评“《招魂》《大招》,耀艳而深华”时,特别指出“耀艳深华,尤尽二篇妙处,故重圈之”。而曹学佺更看重“质”,认为“形声之文本于情”。到叶绍泰点评时,已注重文质交融,提出“情经文纬”之意,“然情经文纬,若能择源于泾渭之流,按辔于邪正之路,使华实并茂,则风雅之兴,即在今日”。钟惺已把“文质”交融用于评点实践,在《物色》评点“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时,钟惺眉批:“写得景物悠然,会心诗人,妙矣。又宛出诗人之处。”

清代评家似乎已达成共识,不再纠缠于“文质”之辨,而是进入到非常客观冷静的批评与鉴赏中。纪昀在《情采》篇眉批“因情以敷采,故曰情采。齐梁文胜而质亡,故彦和痛陈其弊”。言明彦和作《情采》之本意。李安民亦有言:“情非文不能达,然必有真情,乃有真文。”(《情采》)而在评点实践中,有的评点已超越“文质”本身,达到情趣之美,如纪氏所言“‘随物宛转,与心徘徊’八字,极尽流连之趣”(《物色》)。

(四)关于“文人”

有关“文”与“人”的关系,彦和在《体性》、《才略》与《程器》均有所涉及。《体性》篇讲的是作者的情性与作品的风格的关系,指出作品的风格是由作者的情性及外界的陶染共同形成,即由“才、气、学、习”凝铸;《才略》是作家论,指出历代作家在创作上的突出成就,以及作家创作上的优缺点;《程器》篇论文人品德,涉乎人品与文品的关系。

综观各家之评点“文与人”,虽还未形成系统论述,但已在多个点上有所关照。

第一,注重的是作者学识的积累。在杨慎看来,学问或知识在创作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事类》篇“所作不可悉难,难便不知所出”下加了红点,并批曰:“宋人所谓用则不差,问则不知。”又在“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蹠必数千而饱矣”下加了红点。在《神思》篇“博见为馈贫之粮,贯一为拯乱之药”下加了红圈。以上杨慎虽未评点,但足以说明杨慎很是看重彦和所言“博而能一”之论的。同在此篇,黄叔琳在“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校练务精,捃理须核”处眉批:“徒博而校练不精,其取事捃理不能约核,无当也。吾见其人矣。”纪昀亦指出“言学欲博”、“言择欲精”。博学与精取结合,才会提高作者的写作能力。

第二,作者的情性不是决定文章风格的唯一要素。《体性》篇彦和言“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并举多例证实。就此,虽有李安民“读其文,如见其人”之论,但还是有多家持不同意见的。叶绍泰指出:“为文虽本性情,然亦有不尽然者。学习移人,表里非一,安能言隐以至显乎?要其归途,不过八体,摹体定习,因性练才,文之司南,率用此道,舍是而谈体性,未有不流于郑紫者矣。”黄叔琳眉批:“由文辞得其情性,虽并世犹难之,况异代乎?如此裁鉴,千古无两。”纪昀亦言:“此亦约略大概言之,不必皆确。百世以下何由得其性情?人与文绝不类者,况又不知其几耶。”以上之论,基本上摆脱了“情性”决定“文章风格”的偏见,是很值得肯定的。

第三,由评点文本转向对作者的品评。叶眉:“以彦和之才,必会通古义,不敢立新求异,此善用其才者。”(《总术》)纪评“至于陈思《客问》,辞高而理疏;庚敳《客咨》,意荣而文悴”言:“词高理疏,才士之华藻;意荣文悴,老手之颓唐。惟能文者有此病。此论入微。”(《杂文》)这种品评已超越文词字句、篇章结构的层面,进入到一种文学批评的范畴。

第四,突破了以往以世论人的窠臼。《宗经》篇刘勰云:“是以楚艳汉侈,流弊不还,正末归本,不其懿欤!”黄眉对此作批:“承学之徒,辄轻言西汉而后无文章,直至韩退之始起八代之衰耳。亦思八代中固有具如许眼力,能为如许评论者乎!”显然,黄评指出“西汉而后无文章,直至韩退之起八代之衰耳”的偏激,并以彦和的功绩证之:衰代亦有精文。

(五)关于“文术”

刘勰认为“文场笔苑,有术有门”、“才之能通,必资晓术”、“执术驭篇,似善弈之穷术”。术,是指正确的文章体制和规格要求,以及文章的写作规律、原则和方法[7](p90)。彦和谈“术”,已是一种论文的自觉状态,不仅包括创作中的一些规律,如神思之术、宗经之术、熔裁之术、附会之术、风骨之术、通变之术;还包括一些文体的具体写作方法和原则。但后人评点,并未像彦和一样进入自觉境界,还未认识到“术”的重要。具体表现如下:

其一,各家对一些具体的作文之法,还不能统一见地。如在《征圣》篇,曹评“然则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为“四句,文之妙的”。而纪昀则认为“此一段证实征圣,然无紧要”。同在一篇,钟惺却认为“或简言以达旨,或博文以该情,或明理以立体,或隐义以藏用”“四名”才是“至文之妙处”。陶主敬亦评“简言博文,明理隐义,文家要旨,该括精切”。纪昀则看重“虽精义曲隐,无伤其正言;微辞婉晦,不害其体要。体要与微辞偕通,正言共精义并用”,评曰:“通人之论。作文如此,乃无死句;论文如此,乃为神解。”杨慎却只是欣赏“赞”中个别句子的文采。

其二,已对个别的创作规律有所洞见,但还只是只言片语。《熔裁》篇:“凡思绪初发,辞采苦杂,心非权衡,势必轻重。”钟眉批:“文心甘苦,知之实深。”纪眉:“此一段论熔,犹今人所谓炼意。”后段又批:“以下论裁,犹今人所谓炼词。”苦思、炼意、炼词,此中可见“熔裁之术”。《附会》篇纪昀眉批:“附会者,首尾一贯,使通篇相附而会于一,即后来所谓章法也。”此可视为“附会之术”。《程器》陈仁锡眉批曰:“知文章之变,即是无法。”寻求无法而法,又可视为“通变之术”。

(六)关于“风骨”

据周振甫先生考证,“风骨”这一概念,是南齐谢赫在其所著《古画品录》里提出来的,风就是画得生动,有气韵;骨就是笔力劲健,线条挺拔,这是对画的美学要求[8](p430)。刘勰设专篇论《风骨》,这是彦和针对当时的文风,从内容到形式对文学作品提出的带有明显的风格指向性的创作原则[7](p95)。风,是要求作品中的思想感情鲜明朗畅,内容充实饱满,充满生气;骨,是要求作品文辞精当、坚实、体要、流畅。处在明清之时的评点者,对“风骨”的认识已有深刻的见解,虽未能揭示实质,却为后人论“风骨”提供了一定的角度。具体如下:

一者,对风骨的含义有不同的理解。在《风骨》篇,杨慎在“文明以健,则风清骨峻”下加了黄圈,并批:“引‘文明以健’尤切,明即风也,健即骨也。诗有格有调,格犹骨也,调犹风也。”钟惺亦赞同此论。黄叔琳认为:“气是风骨之本。”而纪昀却予以驳斥:“气即风骨,更无本末,此评未是。”李安民对杨慎的观点有些亦步亦趋,如杨眉批:“此分风骨之异,论文之极妙者。”李旁:“杨云:‘此分风骨之异,论文之极妙者’”。

二者,看重“风”,以曹学佺为代表。曹眉批:“风骨二字虽是分重,然毕竟以风为主,风可以包骨,而骨必待乎风也;故此篇以风发端,而归重于气,气属风也。”《通变》篇曹眉批曰:“古今一风也。通变之术,亦主风也。”《定势》曹眉:“势亦主风,射矢、曲湍之喻,往往见之。”曹氏把“风”看作无所不能,风主势,亦主通变。曹氏的观点,为后来石家宜主张“通变”与“定势”并举提供了一定思路[9](p249)。

三者,以“风骨”作为衡量文章的标准。在《风骨》篇中,杨慎评:“左氏论女色曰‘美而艳’,美犹骨也,艳犹风也。文章风骨兼全,如女色之美艳而两致也。”叶绍泰亦言:“文家专尚风骨。无风则意绪不抽,无骨则体格失实。风骨兼全,乃为宜称。”在《情采》篇里,清谨轩言“风骨之谥,宜为情采,故当表里成篇”。可见,评点家已有意无意把“风骨”作为论文优劣之标准。

四者,已初步认识到如何使作品具有“风骨”。在“熔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处,黄眉批:“风骨又必从经典子史中也。”若使意新而不乱,辞奇而不滥,除宗经外,还要兼采子史。这有一定道理。

(七)关于“通变”

《通变》篇专论文章写作中的会通与适变、继承与革新问题[10](p128)。刘勰在《通变》篇提出,“夫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名理有常,体必资于故实;通变无方,数必酌于新声”,“昭体,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黩”,进而指出“通”与“变”的关系:“变则堪久,通则不乏。”是说文章的体制安排有一定的规律,但为文之法却多种多样,因此,既要“资于故实”,又要“酌取新声”,如此为文,才能愈久弥新。可以说,彦和的“通变观”具有非常完备的理论体系,不仅在于写作理论中,还应用于批评实践。而各家评点之功还未完整睽见这一体系,但已有一定的认识。

一则探讨了“通变”的实质。《通变》篇中,纪昀指出:“齐梁间风气绮靡”,“故挽其返而求之古。盖当代之新声,既无非滥调,则古人之旧式,转属新声,复古而名以通变,盖以此尔。”纪氏所言“复古而名以通变”,被后人黄侃释为通变即是复古。实质上,纪氏所言“通变”,是以复古为革新,革去讹浅弊病,恢复古代文质兼备的作风。《物色》篇里彦和论及“文贵形似”之功时,提到“莫不因方以借巧,即势以会奇,善于适要,则虽旧弥新矣”。此处黄批:“化腐朽为神奇,秘妙尽此。”同样也是言及“通变”之实质。综合两家之论,可以说,明清两代基本认为“通变”乃以复古为革新,化腐朽为神奇。

二则涉乎“通变”的原则。杨慎在批点《封禅》篇时,在“意古而不晦于深,文今而不坠于浅”下加了青圈,并批曰:“‘意古而不晦于深,文今而不坠于浅’不特封禅之准,他文亦当如此。”其中,“意古而不晦于深”说的是“通”,但通中有变,“文今而不坠于浅”说的是“变”,但变中求通,“通”更注重于通古代,“变”更强调于变今世。黄眉批:“能如此,自无格不美,岂惟封禅?”可见“通变”之原则在于“意古”而“文今”。

三则论及一点“通变”的具体方法。首先在于博学以通古,在《练字》篇,纪氏评云:“胸富卷轴,触手纷纶,自然瑰丽,方为巨作。”其次,创新不是斩断与古的联系,某种程度上,模拟还是必要的。如黄叔琳评:“尝疑韩昌黎云:‘惟古于词必己出降而不能乃剽贼,后皆指前公相袭。’所谓必己出者如何,必非杜撰之比也。然不杜撰,恐又入相袭矣。昌黎谓樊绍述‘文从字顺’,果可信乎?”(《指瑕》)其中可见一点“通变”之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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