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三入院

                                                             ——堂堂励志

    1967年深秋，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一次意外，使我左大腿骨折，从此改变了我，也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人生轨迹。

    那是一个午后，当我被急急匆匆抬到十里之外的红旗岭矿医院，紧接着又把担架放到大客车上，急急忙忙转往八十里外的磐石县。

    一路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石子路，车子每一次颠簸摇晃，折断的腿骨便一次次锋利地戳扎着伤处，疼得我禁不住声声惨叫。

    傍晚住进县人民医院，拍片、打针、消炎、彻夜难眠。第二天上午，医生用电钻将左膝盖下面的小腿骨打透，串上不锈钢棍，然后在两边绑上绳索挂上几十斤的秤砣，将腿拉直，开始了西医“骨牵引”疗法（中间消肿之后打石膏固定）。就这样，我脸朝上，不能坐起，也不能侧卧，一躺就是38天。

    第一周，我几乎没有吃饭。伤痛加上巨大的精神打击，我难以进食。看到门口嘣嘣嘣走过的少男少女，我便禁不住潸然泪下。人有一双腿能够走路是多好啊！我的腿断了，将来成了瘸子，怎么办啊？

    在那个年代，似乎腿脚有毛病的残疾人，唯一的出路只能当一个修鞋匠，俗称“掌破鞋”的。那个年代，很少听说修表的、修理收音机的,还没有半导体。表和收音机是极高档极贵重的物品。

    难道说我的一生，就将蹲在路边，当一个一瘸一拐的修鞋匠吗？人失去了什么，什么就是最宝贵的。这时我就想：人有一双腿，能走路，是多么幸福的事啊！于是，将来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便成了我当时最奢侈的梦想。

    父亲，更多是母亲在医院陪伴着我。母亲每天晚上就睡在地上撑开的担架上，几天时间，他就苍老了很多。每天躺在床上的我，一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让母亲端屎端尿，痛苦难言。

    度日如年，这一天，终于可以拆石膏，准备要出院了，同室的病友都相互鼓励着，说着祝福的话。谁知片子一出来，当头一棒，父母和我都惊呆了——骨折之处仅仅搭接上三分之一。

    这怎么能行啊！父母心急如焚，早就听说几十公里外的明城子，有一个祖传世家老中医“小西湖，医术高超远近闻名。于是，父母立马又把我抬上火车，来到明城子。

    诊所没地方安排，我和母亲就租住在一个小旅馆里。

    中医的治疗方法与西医迥然不同。老先生慈眉朗目，很是和蔼可亲，。先是在我的大腿上轻轻地捋来捋去，突然发力，感觉”卡巴“一声，于是经过一个月已经开始长上的断骨，又重新被掰开。疼得我“啊”的声，想动却动弹不了。父亲和几个人正在按着我。接着，老先生又抻抻拽拽，将患处裹上竹帘子，开始吃雪茄、三七、麝香、藏红花等配制的名贵中药，苦不堪言。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开将到春节了，老先生说，可以回去了，别着急，只要慢慢地养着，过完年开始，一点点再试探着拄着拐走路，不用半年就基本好了，能过两个夏天就彻底恢复了，年轻，不要紧。

    于是，我们怀着希望和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归途。说来也巧，在明城子二次住院，不多不少，又是一个38天。不知是巧合，还是渊薮在劫难逃。

    春节一过，家人就将我抬到矿上拍片子。谁知这回是接上了三分之二，虽然可以说是大有进步，但还有三分之一明显错位没接上。父母顿时天昏地暗，无计可施了。

    家中兄妹六个，我是老大，唯一的男孩，父母自然寄予着更多一些希望。现在可能成为终身残疾，怎么办？

    几天后，听说黑石有个民间接骨的小有名气。于是又赶着马爬犁顶风冒雪，把我拉到几十里外的偏僻小镇黑石。

    接骨的先生姓付，是个剃头的。平常有人错个环儿，掉个下巴，经常有人找他给推推拿拿，一来二去，渐有名气，也治好了几个跌打损伤骨折的。

    走投无路没办法，为了一线希望，也只有一试。我们在街边上租了一间民房，又开始了第三次治疗。

    这一次，依然要把已经渐渐愈合的大腿骨，再次重新掰开，重新再进行对接。于是又是几个人按着我，嘴里含上毛巾（怕疼痛咬坏了牙齿），一番剧痛，一番折腾，弄得我满头大汗，腿肿多粗。听说掰开来，再次捋一捋，打上竹帘子，开始吃付先生自配的“接骨丹”。

    过了二十来天，病情稳定，回家吃药修养。

    母亲三次陪我住院看病，操碎了心，这次出院回家依然还是放心不下。她又叫了一个朋友陪着她，趟着多深的积雪，跑到荒山野岭十几里外的“仙人洞”，当地传说有灵验的烧香拜佛之处，去烧香求神仙保佑。回来精心地搜刮了一包烧的残灰，记得里边还有一只“花姐”，让我喝下去，说这是神仙给的药，“孩子，吃了就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回来吃了付先生配的药，没几天腿上的汗毛“唰啦”一下，像小树林一样长了起来。我的身体也觉得硬实起来，开始试探着拄着双拐一点点挪动，最后单拐，最后很快就扔掉了拐棍。

    自然全家人都惊喜万分，后来拍片一看，大出所料，竟然还只是搭接了三分之二，同明城子回来时完全一样，没有毫丝改变。看来付先生连掰断都根本没掰断，看来第三次住院是劳而无功，这时又突然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临从明城子回来时，“小西湖”老先生曾经交待说，有一种壮筋骨的药，虽然吃了恢复的快，可是发育未成熟的人不能吃，一旦吃了，就不长个了，只有过了三十岁骨骼定型的人才能吃。

    这时才想到，付先生的“接骨丹”，大概就是这类壮筋骨的药。果不其然，自从吃了这种药，恢复的是快了，但是我的个子直到后来一共只长了2分，而在腿伤之前的头一年却是是长了12公分的。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