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尽力而为的动力叫责任,衡量价值的刻度叫良心。
——有感于ICU护士们的敬业
一顶燕尾帽,鼓励微笑划过煎熬心间,似冰化复苏春风许许;
一袭护士服,用心呵护照料孱弱身体,如黑夜星光希冀点点;
一双灵巧手,辛勤忙碌缓解病痛折磨,像寒冬煦阳暖意融融;
一副青春容,不怕脏累唤回他人康复,同晓枝甘露感激默默;
一身疲惫体,昼夜无眠匆匆脚步穿梭,是提灯女神敬意深深。
“你会好的”“别客气”
哈利是ICU的一名护士,同其他护士一样我不知道她的样子,并且也不知道真名,甚至没弄清这个外号是和哈利波特有关?还是来源于小时候的动画片《毛毛与哈里》?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给我下了三次胃管,每次让我配合"咽,往下咽面条那样"我一边被恶心出泪花,一边在她怀里吞管子。记得有个护士在旁边说:换我,这辈子不吃面条了。身体指标最糟糕的那几天哈利在照顾我,连呼吸都困难了,我还垂死挣扎要回普通病房,那里太恐怖和让人畏惧了。
那几天碰上哈利的班我就稍微放松些,有次哈利值夜班,我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前半夜睡着了,十二点左右她把我从梦中叫醒,准备为我擦洗。这时,哈利惊奇地发现我的胃管不见了!被睡梦中的我自行拔掉!这样的行为在三月八号的晚上已经发生过,那夜我感觉已不能呼吸时,把呼吸机和胃管一起扯了下来,当时就是她夜班。哈利开始第三次为我下管,她抱起我的头,让我依偎在她的臂弯。再次受完假装吃面条的罪后,她给我的鼻子多贴了层胶布"让你自己扯不动它"。随后哈利为我清理完呛出的鼻涕眼泪,清洗完毕她并没有把我放下。哈利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肿脸,伏下身凑近我,像个朋友一样嘱咐道:赵瑜,你在这里一定要听大夫的,顺着大夫的治疗方案走,这样你会好的,千万别反抗啊。
那时我躺在她的怀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春寒料峭中的一丝暖意。对于一个被死神追赶的产妇,在冰冷的隔离监护室里,不能动弹无助地等待奇迹;一位对死亡司空见惯,与自己素不相识的护士,在明知有太多不可能的情况下说出那些朴素又很情谊的话语,让我感到在这个遍布死亡气息的空间,有个朋友在帮助自己摆脱噩运。后来我换了病床,哈利不再负责照顾我。有天中午听见她的声音,我试探着问:哈利吗?"是啊,你还记得我啊,你好多了,真的快要出去啦。"我相信她的话,并努力着出去。她离开我的床边走出几步,又对我说:我就在正对面那屋,有事儿喊一声,别客气,我能听到。我还记得哈利周一很忙碌,说要整理一万只鸡,叫日理万机。但她一边理万机的同时还会告诉我一句:有点忙,你有事儿就叫我啊,别客气。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缘”
在我进ICU后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危急,医生为我实施了血滤手术,因全身水肿、血小板极低等复杂原因。换了四位年富力强的大夫借助B超仪器,历时近四个小时才在脖子上穿刺成功。术中我近乎绝望,向大家说"不好意思让你们都下不了班,不行咱们明天再试吧。"但大夫们一直没有放弃,与死神赛跑为我完成手术。当时血小板太低,一个静脉注射口需要按压半个小时以上才能止血,手术做完,身边有几个护士帮我按压刀口。在她们中间有个叫宝贝儿的,所谓宝贝儿是医院护士对外地来实习的卫校学生统一称呼。如果不是有人叫她,病重的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因为她并不跟着照顾我的护士学习实践,之前从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她主动向为我按压刀口的护士要求换她来止血,"宝贝儿不用了,已经九点多你早该下班了,回去休息吧。""老师,还是换我吧,我不走,我挺喜欢她的。"她说的是我,喜欢水肿有二百斤的我。老师拗不过她,她站在我的床头帮我按住出血口,"我给你放首歌好吗?你听听音乐就没那么痛苦啦。"
于是,在令人窒息的压抑的夜晚,在与娱乐毫无缘分的重监室,响起王菲的声音。我努力想看清楚这位宝贝儿的面容,可我五官被水泡得太驽钝,只能用耳朵分辨出《红豆》和《传奇》。灵魂最美的音乐是善良,那天的音乐是我人生中天籁,没有之一。歌声回荡于此去经年我的每个感恩时刻,因为所有飘出的音符都是她在用医务工作者的怜悯和爱心陪我看细水长流。第二天我换了床位,没有再见过她,她叫什么,在哪里上学,一切信息无从得知。现在她大概毕业了吧?在医院工作照顾病人,像所有护士一样白班夜班作息无法规律,辛苦劳累一肚子委屈,但我相信她会是一位出色的护士,凭着良心呵护危重病人。有时我想自己的职业类型是带有嫌贫爱富色彩的,根据客户资产分星级等级,而监护室的病人是一个姿势,一种服装,无论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都不会因外在附加的筹码让护士殷勤或怠慢。她们的辛勤与否并不为单位创收,不增加绩效激励。试想,如果自己的工作也如此这般,还是否会无怨无悔的加班,真心笑对每位客户?
这样的尽心尽力和不求回报才叫职业素养中的真情吧?我被她感动着,可永远不知道她是谁,就像多少默默无闻、救死扶伤的医务工作者。也许她们如同传奇所唱: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缘。面对内心,我想对你、对你们说声谢谢!宝贝儿,欠你的那句感谢让我每次想起都潸然泪下。
“甜多多蜜多多”
超超是个甜甜的小姑娘,在今天看到她微博照片之前,我对她的甜美停留在感觉和回忆里。超超照顾我是在恢复进水的第二天,前一天医生准许11天滴水未进的我喝了人生难忘的20毫升水。第二天早上她接白班,为我擦洗一遍,口渴难耐下我要求喝水,第一次接触她,怕不允许,在她请示前我强调昨天已经可以喝20毫升。超超征得大夫同意后拿着吸管让我喝水。昨天的水是用针管推进嘴里的,用吸管嘬水的动作我突然觉得自己好了。随后她整理我的东西,发现一瓶饮料,让我偷偷过了一口瘾。惜命的我喝了怕有问题"没事儿吧?""没事儿,你就要好了,大夫安排了CT今天我陪你出去一趟。"就这样我们聊着,准备中午推出去CT,顺路放风。这是我第二次出去了,从ICU到CT室的走廊依旧黑暗冰冷。我被超超包裹得像襁褓中的婴儿,一路上有家人和她在滚动的床边陪伴着。回去的路上感觉像是走到两栋楼的搭界处,有点凉,她和我妈妈一同为我掖被子,并用手挡住外面钻向帽子里的风。
我睁开眼睛看她,已脱落的视网膜留下的影像是一缕迷朦的阳光下,一张甜甜的笑脸。也许是没有色彩的日子太久,那抹笑容竟斑斓于我的回忆,与那天的太阳光同样七彩而明媚,至今回想起这幕甚至还幻觉她笑得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与我的一模一样。我微笑地回应她,真希望她是在送我回普通病房。当我躺到病床时已是一点钟,她忙碌着顾不上吃饭,又怕我的粥凉了,执意要先喂我粥再去吃自己定的快餐。其实那粥不过是将没有米粒的汤水从胃管打进去,再用一个负压的盒子从胃里抽出来。就是这样的饭,超超却怕我产后吃凉了不舒服。第二天夜班,她怕半夜三点仍睡不着的我饿,进来为我热粥。
如果善良的心就是太阳,那么她给与的光芒和温暖给看不见的眼睛带来一丝曙光,给冰冷的长夜带来些许暖意。不知超超是否记得,我对于她给的那口蜜桃多和产后喝的那半瓶鲜橙多念念不忘,曾跟她讨论两个女儿小名叫这两种饮料的名字。那段我曾发自内心欢笑的对话是恐怖的灰黑色记忆里一抹闪亮的甜蜜。出院后我给她俩取了甜多多、蜜多多的小名,便是出于超超平凡中甘之如饴的感动。
在ICU的十几天,我这个二百多斤的水人平躺在为了保证呼吸顺畅而调整有一定倾斜角度的床上,一天凭借自身重力从床头慢慢滑到床位不知多少次。由于肚子不愈合的刀口,左侧锁骨下的管子,左臂采血管、右侧脖子的血滤管,外加胃管、导尿管、密如蛛网的输液管和氧气罩什么的,让病痛压迫的瘫软,感觉陷入泥沼自己用不上一点力气,每次挪动全靠护士们小心翼翼的搬抬。她们边吃力地抬我,边开玩笑"你知道为什么掉下去吗?""我太胖了……"。忙完手头工作,她们给无精打采、头发凌乱的我梳头、扎辫子,把我装扮成水肿版中国娃娃的样子逗我开心。她们陪失眠的我聊天,虽然病中的话题无聊,我每次说话都会费力的喘气,但很珍惜她们肯在忙碌中抽出空来陪我进行熬时间的交谈,话语中没有敷衍。我们聊过车、孩子、婆婆、西安、银行……结束语我总会问:几点了?有时间还来陪我好吗?尽管面前墙上有表嘀嗒在走,可我看不见,正如我看不见她们到底有多忙碌和是否淌着汗水。在剖腹产后第十二天喂了缓泻剂并使用了开塞露,之前十多天没有大便,在药物的作用下一天拉好多次。我不好意思让她们收拾,有时会难为情对护士们说:等等吧,如果确认不泻了再换洗吧。但她们回应:这是本职工作,别过意不去。在我进ICU的前几天有些昏迷时一个进修护士为我擦脸,"擦把脸吧,舒服点。"那个声音和我家乡青海的同学很相似,我有些恍惚了,半昏迷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努力张嘴虚弱地和她说话,只是想听听亲切的声音,帮我驱赶挥之不去将要被黑夜吞噬的恐惧。一个家住房山叫贾丹的女孩儿照顾我的那几天每天数次为我清理大便,擦洗污染的身体换衣物被褥,本就很过意不去。有天医院附近的管道爆裂停水,“大家注意保护好自己,今天没水下班不能洗澡”,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我更加愧疚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没有怨言地一遍遍为我清洗。快换班时我叫她“太不好意思,让我妈带你去洗个澡再回房山吧,路上那么远呢”她安慰我说: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习惯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我想生活中花样年华的她们也都追求时尚靓丽吧?也是在父母的关心爱护下娇滴滴的长大吧?她们也会吐槽抱怨大口罩下遮挡的那些疲惫和无处宣泄的委屈吧?她们也是谁家的女儿、妻子、母亲,她们年轻的脸上也会略施粉黛吧?她们是否也担心无常的作息表,颠倒的生物钟,脏累的工作内容让朝气蓬勃的面容不再娇嫩?
面对生命的沉重和脆弱,她们可能比常人更压抑;遭到病人的挑剔和责骂,她们也许比其他职业更委屈;不太高的薪水和高强度的工作,她们生活或许平凡而艰辛。但我想她们是精神饱满富有的,以敬业的护理安慰守候在外心急如焚的家属;她们是乐观善良的,怀悲悯之心送行不幸的最后一程;她们是美丽豁达的,帽子与口罩间清澈的眼睛笑对患者、融化误解。
她们的汗水换不来物质却赢得赞誉,她们的泪水除不去疲惫但净化心灵。没有人会想去体验她们的护理,没有人会留恋冰冷的病房,不堪回首那段噩梦,依稀中,她们的善良像一张春雨写就的书签夹于我生命过往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