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差生是我。

今天差生王君终于拿到了驾照。

俺这个差生真是“差”得可以。我的朋友学车，聪明的一个月就全部搞定，一般聪明的也至多几个月拿下。只有像我这般的笨蛋，才前前后后拖了一年还多。没有时间不是借口，关键还是笨。除了法培考试，其他几项是样样补考。最后跌跌撞撞灰头土脸总算及格。

到哪里去找这么傻的人！？这是我对自己的评价。

 

我发觉自己除了在语文教学上不太傻外，其他方面，几乎都可以算笨蛋。别人考大学考一次，我考两次也只能考个最次的师专。别人跑调动运作得风生水起半载一年总能搞定，我却一跟衙门沾边就变得话也不会说了傻乎乎每次调动都要拖三四年。学校举行计算机培训别人是一点即明举一反三我却老是一团糨糊晕晕乎乎死不开窍……不说也罢，桩桩件件点数起来实在伤自尊。

 

这一回学车，学得我差点我撞墙而死。兴高采烈地报名，结果学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因为头脑迟钝，反应太慢，失误太多，经常被教练训斥为“猪脑子”。有几回教练气急了，稀里哗啦一顿乱骂，说我故意捣乱要给我点颜色看看等等。最让我伤心的是，教练恨乌及屋，认为一个傻子的背后必然站着一个傻子团队，他羞辱了我还不够解恨，于是拉上全体教师来垫背。他嚷嚷：我教了那么多学生，就只有你们这些做老师的最蠢！

想我平时也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人，但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于是常常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车是我搞不定的东西。教练是大爷，我惹不起这大爷。

 

学完车，拿到了证，你猜我怎么想？我发誓来着：

第一桩誓愿，我要做个温柔的老师。重新当了回龟孙子学生，我才发现，教师的温柔是最高贵的品质，是无价之宝，奇货可居。遇到温柔的老师，那真是三生有幸，遇到了佛啊！

第二桩誓愿，我一定要对差生好，特别好。任何差生──包括学习差的，行为习惯差的，品德差的……所有所有的差生。学车的过程告诉我，“差”真的不是本人的选择，实在是有方方面面的原因。人人生而为差生。人人生而在某一方面必为差生。善待他们的“差”，就是善待自己。

 

 哎，这个过程太煎熬了──在别人眼里轻而易举甚至是享受的事情在我这儿就这么煎熬。所以，万万不能以自己的感受来做评价的标准，尊重他人的感受才是为人为师之道。

 

也是因为这些年在越来越多的方面感受到了自己的“差”，所以逐渐变得“顺”了──耳顺，眼顺、鼻顺、口顺、心顺……似乎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宽容了。对学生，以前觉得不可容忍，不能原谅的许多错误，现在看来都觉得全不算什么。也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会写写《教育的底线是深不可测的》，以及《语文教师要厚道》之类的系列文章。有朋友不理解，觉得这是因为我在好学校，远离“一线”了，爱做教育白日梦了，装腔作势等等。我也懒得分辨了。

一般来说，老人比年轻人宽容。就是这样的吧。如果自己有了更多的“差生”的体验了，如果真正走进“差生”，感受到他们的无奈和悲苦了，你就不会在基础教育阶段样样拿“法”和“惩戒”说事了。

不做弱者，哪里能够体谅弱者的心酸？

做了弱者，还不能体谅弱者的心酸，这样的人，真的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什么是教育？教育不过就是一腔激情加上一肚子宽容罢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当你觉得自己只手不仅不能撑天，甚至连一片瓦都撑不起的时候，你对差生的态度，就会发生改变。

 

谢天谢地！生活总是不断地给我机会，提醒我：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生！

所以，你得善待差生，善待自己！

谢天谢地！

 

去年初学车时写的日记复贴于此。当时说：我学得慢，但我一定能学会！果真如此，我终于学会了，虽然慢，很慢！

慢不是罪过。

慢慢成长不是罪过。

允许自己，也允许部分孩子，慢慢来吧！

“差”而不死谓之神！真神！！

差生万岁！

 

 

［附旧文］

                     

                      学车

 

我并不急需车。也不是特别爱车。学车于我只是一件新鲜的事儿。我明白，进入另外一个领域总是好玩的。

 

坚决地每次约车都努力约不同的教练。只是想来一个彻底的换位：重新感受做学生的感受和感受教师的感受。我明白，这一番观照下来，对教育，我必然会有一些新鲜的领悟。

 

 

教练们个性迥异。普遍脾气很大。最开初的两天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多说。遇到温和些和耐心些的教练，心中先叫了一万声阿弥陀佛。温柔的品性是奇货可居且价值连城啊！

 

教练们的水平差距也很大。确实有些讲不出来只会骂人。有一两个却点拨很到位。看书是不行的，教练结合实际点到关键点很重要。他们各有所长：有一个教踩离合很在行，有一个教倒杆很有一套。教练不仅要有实践经验，还需要有表达能力。

 

 

我发现，没有一个教练用未来开车的便捷和快乐来激励学生。他们只用考试来威胁学生。看来，应试教育不仅在中小学大行其道，在社会上也是如此啊。悲哉！

 

 

最开始不会做学生，总被训斥。后来学乖了。抢着插杆拿杆，给老师倒水，给老师递烟，适时表扬老师教得好，反复自我批评自我调侃??于是师生关系渐渐融洽。

 

有 一位老师不幸被两次约到。第一次她态度极为恶劣庸俗，让我那次学车过程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第二次上车见到还是她，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她这次却完全 变了一个人般，出奇意外的好性情好耐心还跟我有说有笑。我一头雾水。于是判定：第一次一定是她心情不好所以导致形象表现欠佳，我只不过是间接受害者罢了。 其教训是：不要急着判定一个人的性情和价值。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快乐忧伤。多给他人宽容吧。

 

慢 慢地琢磨出了一些和教练的相处之道。他们多数文化水平不高，很辛苦，待遇也不算好所以难免焦躁粗暴。但学车该是我们的缘分和生命享受，不该冷漠和敌对。于 是，化解教练们的烦忧成为了我的课题。真好。但训练结束，看得出教练对我这个学员恋恋不舍的时候，我挺有成就感。只要我们愿意给他人温暖，我们就能做到。

 

 

教练对我的一句鼓励也让我这个比较笨的中年学生心花怒放。可是，平时，我是不是还吝啬给学生更多的鼓励呢？

 

教练偶尔对我笑一笑我立马觉得阳光灿烂。老师的笑容太宝贵了啊。可是，平时，我是不是对学生笑得越来越少了呢？

 

学 车，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生。就是倒杆和移库，我就把自己练得完全失去了自信。在老师和别的学员看起来那么容易的东西，我就是弄不明白。一次又一次出错，错 得老师说我无可救药。细细想想，在平时，我又对多少那些老在我看来简单无比的地方反复出错的孩子多些理解和耐心温暖的等待呢？差生其实是客观存在的。尺有 所长寸有所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一方面。我们需要慈悲之心啊！

 

 

被教练训斥得无地自容的时候，我自嘲：昨天我还在全国的讲台上侃侃而谈拥有众多欣赏者，可今天却在这里简直比猪狗不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啊，哪种境遇都得面对承受还需享受。

 

第一天根本就无法很好地控制离合。我的脚根本就好像不是我的。教练指导了半天也还是老样子。我很沮丧自己怎么那么笨。第二天第三天却渐渐好起来。功到自然成。凡事都有个过程。所以，一定要给自己时间，一定要对生活有耐心啊！

 

无论多么沮丧和愤怒，还是没有给任何一位教练打“不满意”。因为听他们说一个“不满意”就是罚金四百元。我知道老师的苦楚，知道“投诉”给人的伤害。我愿意相信一切仅仅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所以，我选择宽容一切。

 

练车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慢动作”。风驰电掣快意速度，其实是来自于这般的缓慢磨练啊！生活的艺术就是慢的艺术。这话，似乎适用于一切。

 

 

我很笨。我学得很难看。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学会——只不过比别人慢一点儿或者慢很多罢了。有些人成功是注定要成功，而大部分人成功是因为他们确信自己会成功。学车一事，我相信也是如此。

（201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