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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2009
年采访谷岳时,编者曾经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其实,除了搭车之外,你还可以玩一种更极端的方式。”“怎么玩?”他问。“例如……不带一分钱就上路。”
我大脑没过电,脱口而出。一语成谶——3 年后再见谷岳,他已经完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不带一分钱就上路”的旅行,从北京到大凉山,历时51 天,行程8000 余公里,跟着他上路的前前后后有9 位志愿者,他们中间有天使投资人,没出过远门的大学女生、廉颇老矣的大叔和精通汉语的意大利人……谷岳是幸运的,跟《Into The Wild》里那位烧掉了现金,独自走入茫茫荒野,最后饿死在阿拉斯加的克里斯托弗的命运不一样,他安然地度过了这段旅程,在尝尽其中的酸甜苦辣之后,他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只不过挨了很多饿,瘦了七八斤而已,“就当减肥了。”他倒会安慰自己。
比减肥更重要的是,通过这趟苦旅,他似乎找到了“钱”的意义。
http://www.hiesquire.com/attached/n_20130111114244_31.jpg净身出洞
如果谷岳和苏禹烈一样在中国大陆上中学,他可能会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可笑。2012 年9月19 日,他们在北京周口店的一个山洞里赤身裸体地用树叶编制草裙——这画面太像中学历史课本上“北京周口店猿人”的配图了。实际上谷岳很认真,他特地在网络上搜索了草裙编制方法,这是他“一分钱不带从北京走到四川”的第一步。
三年前完成“搭车去柏林”之后,谷岳又在中国走了不少地方,现在他晒得黝黑,看上去跟所有户外青年没什么区别。而苏禹烈与在美国长大的谷岳不同,他是典型的国产80 后,在光着屁股编草裙之前,他是天使投资管理人,每天跟上千万的钞票打交道。这一次,苏禹烈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谷岳的旅行,他的钱包和衣服都放在山洞深处,过一会儿会被跟拍的摄影师收走。接下来的一周内,苏禹烈将身无分文——而对于谷岳来讲,是51 天,8000 公里。两个小时后,草裙穿在身上,重要部位被保护好,谷岳说,应该不会被公安抓走了。他们下了山。赤脚踩在石头上挺疼,俩人走得很慢。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山下看园林的大爷,谷岳想管大爷借个拖鞋,可大爷什么都没有,只给了他们一条建议:“想扮演猿人你俩太干净了,得弄黑点。”
沿着村里的主路走了半天,谷岳和苏禹烈终于看到一家没上锁的门。敲敲门,听了一会儿狗叫,门开了一条两寸宽的缝,一位大叔很怀疑地看着他们。谷岳和苏禹烈赶快解释,他们从山上下来,这次试着不带一分钱也不带衣服去旅行,“能不能借双鞋或裤子?”谷岳问的时候期望不高,他心想,有鞋就行,鞋最重要。过了五分钟,门开了,大叔给了他们两双布鞋、两条旧裤子和两件长袖衫,沿着村里的主路走了半天,谷岳和苏禹烈终于看到一家没上锁的门。敲敲门,听了一会儿狗叫,门开了一条两寸宽的缝,一位大叔很怀疑地看着他们。谷岳和苏禹烈赶快解释,他们从山上下来,这次试着不带一分钱也不带衣服去旅行,“能不能借双鞋或裤子?”谷岳问的时候期望不高,他心想,有鞋就行,鞋最重要。过了五分钟,门开了,大叔给了他们两双布鞋、两条旧裤子和两件长袖衫,长袖衫上是崭新的,上面印着乔布斯的头像,还是情侣版。“北京房山的村民可真时尚!”谷岳赞叹。
http://www.hiesquire.com/attached/n_20130111114139_201.jpg 天色渐晚,俩人开始为吃住打算,被铁路工人拒绝打工后(工人告诉他们“这活儿太危险, 你们干不了”),谷岳和苏禹烈继续往山里走,搭了几趟车,在铁路边的工地白吃白喝过了一晚,“第一夜,感觉很好,”谷岳在随身携带的小日记本里写道。
走到石家庄,网友送给谷岳一件军大衣。“穿着军大衣在他家小区里走,保安对我态度特别不好,”谷岳说,“一看我们就是农村来的。”他突然间感觉到原来农村人进城是这种感觉。继续上路后,谷岳就有意识地避开城市和繁华路段,“不带钱就是要到穷苦的地方看看,不然没有意义了”。
在河北邢台,谷岳和苏禹烈搭上一辆自驾的男女。车主是邢台摄影协会的副主席,他把他带到一个据说建于明清年代的石头村——英谈村。一位姓路的大爷同意让两人住下,并以劳动换住宿和饭。下午,谷岳和苏禹烈跟着路大爷去给人家盖房子。做了三个多小时的体力活后,谷岳发现房主不在,工头不管饭,因为没谈好,俩人也没拿到工钱。这个夜晚,苏禹烈睡在路大爷家,谷岳靠网友支援的军大衣在村路边的石板上过了一宿。第二天,两人强烈要求给路家打工。路大爷的爱人带着他们去浇菜然后洗衣服,谷岳使劲地搓,竟给路家小朋友的牛仔裤洗出一个洞来。下午,谷岳和苏禹烈去砍柴。越过一座山,还需要翻过第二座山才有柴禾,苏禹烈说累了,在路边捡捡就行,谷岳劝他,咱们再多往前爬爬。“苏禹烈是城里人”——这么说的时候,谷岳好像忘了自己是在美国大城市长大的正宗海归。捡了半天,俩人背回去一大捆柴禾,够路大爷烧两天的。
http://www.hiesquire.com/attached/n_20130111114355_448.jpg“这下晚上吃饭,心里就踏实多了。”谷岳说。路家的饭菜很少荤腥,都是粥和馒头。夜里,天上全是星星,除了蛐蛐一片安静,谷岳和路大爷在饭桌上闲谈很久。谷岳说,英谈村似乎被停留在一个古老的时间里,村里只有年过五十的人和小孩子,老人们身体好的还能去种地,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些地也就荒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县城打工,老人靠卖板栗、苹果、核桃挣点儿钱。今年的板栗价钱不错,路大爷挣了一万五千块。路大爷70 年代当兵,去过北京一次,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路家只有三个女儿,也都嫁出去了。他们住的石头房子是明朝建的,很漂亮。谷岳在日记里感性地写道:“在这个村里,能够感觉到自己逐渐在死。”离开英谈村的时候,谷岳把军大衣留给了路大爷。除了砍柴的时候有点懒,还有不爱走路,谷岳说苏禹烈“能吃苦,心理素质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离不开手机,整天看,还不停刷微博。苏禹烈是谷岳9 个志愿者中的第一个。他告诉谷岳,他不是富二代,现在的生活是完全靠自己拼出来的,平时他累极了,一天只能睡3 小时。和谷岳在路上的这6 天,苏禹烈睡得很踏实,手机没信号时,他说“终于有一个借口可以不理别人啦”。
谷岳和苏禹烈搭一辆卡车到了山西。车停在一个小卖部门口,店主出来催他们挪车,口气很不客气,说着说着苏禹烈就跟他吵了起来——“你穿着秋裤还出来跟我这么说话?”说这话的时候,苏禹烈还穿着乔布斯。“在他那一行,”谷岳说,“看得出来他确实混得挺牛的。”进太原,谷岳和苏禹烈遇到了第一场雨。谷岳用垃圾袋做了两件雨衣,穿上走了20 多分钟,好多人看,谷岳说算了,淋着点吧。“到城里,还是有点儿那种感觉,到农村的时候就没有。”9 月25 日的晚上,谷岳和苏禹烈到了离太原十几公里的晋中。这是他们即将分手的地方。正为搭不着车发愁时,一个人帮他们付了车票钱。两个人满怀感动地扛着大衣和被子挤上了公交车。苏禹烈边打电话边道别,他告诉谷岳:“我这儿正谈一个两亿的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