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去看丹麦哑剧《生命艺术》，舞台的布景很好玩，红色的幕布，灯光可从前方照 亮，也可从后方照亮。所以舞台一会是前台，一会成了后台。两个小丑很滑稽地脱衣服，边上就是“衣柜”。

　　这让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作家的作品好比是个舞台， 前面的故事休息后，是否也有个后台的“衣柜”呢?上边标明：鲁迅衣柜、张爱玲衣柜、亦舒衣柜、安妮宝贝衣柜，贴上封条：闲人勿乱摸。

最早写作家衣柜的是黄伟文，亦舒衣柜是怎样的?白恤衫卡其裤真的可以穿出美人吗?“是怎样的卡其裤呢?slim-fit的、超窄的、over-size的、 直身的、萝卜的、喇叭的……头发什么式样?鞋子都穿什么型号?手袋准不准拿?除了指定的劳力士式，还准不准有其他小首饰?”

　　但这类干练 的影像，换到国内小说里则要大打折扣，比我小一些的文艺女青年都喜欢安妮的“棉麻精神”， 我把小说里这类飘忽不定自由空想的女人的状态都叫棉麻精神(用安妮很坎普的话：像白鹤飞翔在白雾之中)，长发，光脚。屋里自由走动，室内放着爱尔兰音乐。

　　故事里的女人永远叫薇安或乔，经典打扮白棉布裙子，光脚穿球鞋，男人貌似永远叫林，平头，棉布衬衣，只穿系带的皮鞋。有人在网络里罗列出研究安妮小说的牌子：

　　帕格尼尼。CAPPUCOINO。意大利的ESPRESSO。哈根达斯。KENZO新款香水。草香味的古龙水。在英国工作的摄影师男友(注：也算牌子)。桑蚕丝裙子。国外昂贵羊毛衫。百龄坛威士忌。红绣鞋。白色刺绣上衣。KENZO的裙子。帕尔玛火腿和山羊奶酪头盘

有人可能不相信“衣裳的宿命论”，小说的女主人公穿什么样的衣服，意味着遇到怎样的人、发生怎样的故事、找到怎样的爱情，所有的小说都是在珠光宝气亦或 者爬满蚤子的更衣室开始准备登场的——穿高腰线旗袍永远理解不了穿卡其裤的，穿廉价T恤的不知道穿Vivienne Westwood的，没有故事只是因为两个品牌的气味不登对，两个香水瓶的气味相犯，也许旧T恤遇到Martin Margiela，ONLY遇到BALENO，会有故事发生呢?

把小说看成T形台，故事的定义就是：两大品牌阵营或者同一品牌内部，发生的“品牌故事”，那些正位的或者错位的，都扩大了品牌族群的文化内涵，好比安妮 扩大了棉布成衣与球鞋的内涵，但即使你知道小说里女人的内涵又怎样呢?

　　她们的内心还是晦暗一片，你还是摸不透，穿旗袍的女人个个不同，那些故事也不可能在生活里发生，或者一看就是很文艺，喜欢诗歌的女人早已绝迹，只剩诗人们空留一头长发，最后，故事写满了各大文艺报刊，但人们记下的只是两件衣服，两个 Brand(品牌另一个含义：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