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画现代化的几点思考》

中国画的画面品评有四：一曰笔墨，二曰构图，三曰造型，四曰意境。中国画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即：产生，发展，鼎盛，延革，衰弱、变法的过程。但是不能说没有出路了，出路在哪里？第一笔墨不能改变，笔墨为中国书画之根本，笔墨也是中国画艺术屹立世界艺术之林的基石。没有笔墨，在现代语境中就无法和西方绘画艺术抗衡，所以我们要保持它。如笔墨在情绪变化表达之微妙，表现性情之到位，是西方绘画工具扁平状的毛刷所不能及的。第二构图，传统讲经营位置，知陈布势，知白守黑也。西方言构成，构图，更有解构一说。随着人类文明史的发展，中国是最先从游牧民族进入到农耕文明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国的山水画比西方的风景画要早六百多年，但是人类的发展是先慢后快的，人类从上百万年的古人进化到具有现代意义的今人，有文化可考的历史约一万年左右。

当代人类所享受的工业化时代所带来的生活便捷，也就二三百年，而我们的工业文明比西方晚了近百年左右，毕竟中国的工业文明来的比西方晚了些。所以在民国时期，我们的中国画构图还是沿革着历史上的面貌。其中集大成者黄宾虹也，据史料记摘，黄宾虹是最早将西方艺术史介绍到中国来的人之一，其中包括印象派等。因此，黄宾虹在对传统及大成者的同时又吸收了西方印象派中的某些观点及表现技法，终成近现代中国画一代大师，新中国成立后，为改变中国画的传统面貌，画家纷纷到生活中去，开其先河的有张仃，李可染，罗铭等。具有代表性的以六十年代的长安画派为首。

石鲁有言：“生活为我出新意，我为生活添精神。”是为中国画写生最好注释。经过五六十年代的中国画写生后，中国画确实与传统面貌拉开了距离，但精神性下降了，笔墨的韵质也在下降中，故八十年代李小山提出中国画穷途末路，吴冠中笔墨等于零等论题。中国画写生画派在中国大地上还在大地开花。现今全国大专院校的中国画专业，都开设有国画写生课，记得陕西省国画院院长，方济众先生在去世前说过：“到现在我画的还是景。”这也是值得大家思考的问题。中国十三届全国美展刚刚结束，正如历届美展一样，褒贬不一。总体而言面貌多样，各种具有代表性风格的绘画作品都有。当然画展是以主题性的创作为主，但也不乏具有表现心性与写意性的绘画作品，在六百余幅作品中，山水画作品展占一百幅，在一百幅山水画作品中，以笔墨为主的绘画作品有十幅左右，这里特指写意性绘画，以表现心性为主，相对都有自己的表现语言和线性符号。因此具有书写性的中国山水画还在延续，只是显得有些势微，这也是和山水画的表现形式，不利于直接弘扬时代主旋律有关。但在这次展览当中，又让人欣喜的发现，表现传统的笔墨和气韵生动的山水画作品也并列其中。包括传统青绿山水等。

中国画现代化的提出早在新文化运动时期，就由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提出，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法是，应该取法宋代绘画，以表现物象的真实性为主，反对文人画的逸笔草草。更有后来的徐悲鸿先生，提出素描是一切造型的艺术的基础，这一观点在建国后被各美术类大专院校广为采用。也导致了美术学院对中国传统书写性绘画的逐渐势微和丧失。其中也包括工笔画，有些工笔画直接用铅笔过稿之后，就开始上色制作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新文化运动以后，西方艺术就已经进入到中国了，包括油画，版画，雕塑，且西方艺术有一套成熟的造型训练方法。就像是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用佛教的话是一个渐悟的过程，是可以用指标来衡量的，这种造型能力适用于油画，雕塑，版画，（国画）。而中国画的学习是以书写性的线条作为基础的，如果说起源，要追溯到六千年前有考古为证的红山文化和半坡文化等陶器上的线形纹案。夏，商，周时期青铜器上阴刻的线条，包括金文，还有简牍的出土，乃至以后，碑帖的延续。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们中国人包括东南亚，日本，朝鲜，都是以锥形毛笔作为书写绘画工具的，我们所使用的芥子园画谱，马贻画宝等历史上流传下来的绘画临习资料，都是对传统绘画程式的总结，如十八描，二十四皴等，是如何将自然中的物象概括成方便用毛笔进行书写与表现的过程。这种书写习惯在清代以前，包括民国是流淌在文化人血液中的。随着时代的发展，新中国建立后，因为要普及文化教育，用更快捷，更简单的书写形式。我们国家五十年代后出生人就开始用铅笔或者钢笔进行书写了，简体字也开始普及了。毛笔字脱离了实用性作为书写艺术开始存在，一九八一年中国书协的成立，标志着书法作为艺术欣赏品进程正式开始。这里我想说的是，从五十年代开始到现在的六十年里，毛笔从我们的日常工作和学习中消失了。那种以前伴随着孩童呀呀学语就不离手的，经过十年寒窗的并伴随文化人一生的生命中的一部分，被时代的发展剥离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范畴，也许我们小的时候上过几节大字课，但真的对中国人有些生分了，这也是不辩的现实。包括我们现在的书写是横着从左到右写的这种书写形式也是从西方沿袭而来的，九零后可能手书的都少了。上过美院的同学可能大都有这样的体会，年轻学生在报考美院时对中国画感兴趣的不多，即使上了中国画专业，开始也没有几个在书法上下功夫的。四年的本科学习书法也就是蜻蜓点水，书法专业除外。现在的美协领导，全国展的评委大都是在这种体制下培养出来的。

但随着改革开放，国门的打开，八十年代西方各种艺术思潮，艺术流派通过各种途径进入我国，如让国人眼界大开的同时，因为对传统文化的遗失，指书法的断裂，让我们在中国画认识上产生了怀疑和焦虑。这是正常的。纵观历史，每一次文化的繁荣，都是各种不同文化碰撞融合后的新生命诞生。这种新的生命更有活力，但在生产之前肯定会伴有阵痛一样。从八十年代到现在四十年过去了尘埃慢慢落定的时候，我们反观这一时期的美术现象不难发现，西方的各种艺术流派在中国大地这方舞台上都上演了一遍，同时也印证了潘天寿先生所言，东西方艺术是两座并峙的高峰，不能用降低高度的方法来填平中间的鸿沟，那么中国画的高度在哪里？就是西方艺术中没有的，是我们祖先为我们留下的宝贵遗产笔墨。

我们不能做不肖子孙，将祖先留给我们的珍宝视而不见，也不能是个守财奴闭关自守。我们应该以我为主进行融合，现在中国油画界提出的口号是，中国油画民族化。而我们的中国画却在逐渐丧失本体语言，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前面说过有历史的原因。中国画家也进入两难的境地，一是书法的断裂，二是国学基础的丧失，难也要迎难而上。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品德，现在我们的任务很迫切，既要继承传统的笔墨，又要将西方优秀的艺术加以借鉴和融合。如果要排个顺序，一定是先要继承。中华民族在中国历史上也曾经历过外民族的入侵和统治，但无一不是用强大的文化占领了思想高度。面对今天的世界，可能我们的艺术还不能被全世界认可。这是具有方方面面原因的。但我们一定要自信。对于现在的中国画坛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代，让我们坚守笔墨开拓进取。
---------------------2020年2月26日大丘

画家赵雪伟先生作品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