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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光°新隽书【暑假行记】
一段段细细碎碎的行程,一个人,向南再向北的赴往。一张张写着起点和终点的票,辗转一辆又一辆列车,最终回归出发点。终于领悟,单数人生,若始终一人,是一种本来。若得一人相伴一程,是意外的恩赐,心怀感恩。
在路上。南下。
因着对那座城市的突然向往,确切说是纵容自己去放逐。一个机缘巧合,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一张车票,南下。想着这样听着心行走,如舟,如云,如期。没有过多约束与桎梏。试图洒脱。
7月12日的T89。石家庄开往广州。
列车一路行进,掠过山水城池。安静的听歌,上网,短信。或是拿起《小王子》,认真的读上几页。一切喧闹与浮华,隔绝于自己的世界之外。享受片刻的静谧时光,内心安静而满足。偶尔抬头,一片苍翠柔和了眸底的笑意。这一刻,不被打扰,已是完美。
欢喜于列车穿过隧道的感觉,视界瞬间黑暗,蔓延着湿冷的安全。那一刻,某种细碎的真,紧挨着那颗浮动而沉裹的心。一种隐匿的快乐,于如海的深处渐晰。于是懂得,这颗灵魂,生而动荡。远方、荒芜,执往。在路上,已是回归所向。终将,一生奔赴。
生性散漫,若不是感觉时空馈赠的联结,便心安理得地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珠心算的推销员在以三寸不烂之舌的执着吸引着车厢的常旅客们,打扰了自己的睡眠,抬头皱下眉,再度闭上双眼,心若清明,便无所繁闹。
耳机里的歌声,随机播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是单曲循环,亦不再是全部播放,而成了随机播放,已成惯性。未定的程序,无常。无常之道,虚无之所,即为自然。
伴随着况且声不断,日光逐渐隐去,夜的沉静始于土地。周围的一切开始寂静,清醒地洞悉着一路人的疲倦,深爱这样的时刻。心自清明,如暗夜中永生的妖莲,妖孽绽放,遗世独立。
晨醒,在“一路驰骋伴你同行”的中国和谐铁路之音的广播中,伴随着轻音乐睁开双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曲调,晨光微微中,渐行渐远。
经过20个小时的列车跋涉,在次日的八点抵达列车的终点站广州。一座繁闹的都市,在如晨时光中,便可洞悉。站前的广场隔满了长栅栏,那一切大抵只是为了舒缓拥挤。各路各道,各施其职。
给自己一点时间的停顿,适应这座城的繁复。找寻出口,不做过多停留地购买了前往鹏城的动车。不愿花去更多时间来探求这座城的交通,以及其它。
7月13日的D7027。广州开往深圳。
我想我已经开始老了,对于一切不觉疑荒。命格天定,不再挣扎。追随着宿命的脚步,开启一场又一场的行进。
一切顺利,动车里,没了长途列车的喧闹,不多的旅客,安静的睡眠。不到90分钟的车程,不用担心错过站,安心睡眠。只是,我再无心思入睡,动车懂的安稳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如此稳重的行进,如何能够承载一颗不安分的灵魂。
睁眼看了一路的风景,原来,每座城市的楼宇都如此接近。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是行至北国而来。这隅土地,南国之南。没有北国的宽渺,没有江南的怀柔。只是,它的天空很蓝,一种久违的清明。为何?闻不到泥土的气息,哦,那种浑厚只是来自大西北的深沉吧。
动车的安检异常严格,似乎这座城市的交通管制在加强。后来下车后才知道,原来大运会即将于此城开启。只是,那与我并无关联。
周围的人儿,在他们的电话交谈中大抵明了,大都是常年久居鹏城者。之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归途,叫回家。我只是在列车即将进站之时,给友人发去了一条短信。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给了我莫名的信任。也许,我对这个世间一直很放心。似乎它未曾与我产生联结,对我伤害无门,所以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后来在与友人的聊天中,友人问起,我说未曾做过多的思考,只是心里说该走这一趟,于是就买了车票,于是随着列车一路向南。
『壹』鹏城
走出出站口,看到诸如香港、签证的字眼,才意识到,原来这座城与香港隔海相望。也在那一刻,才明白记忆,这是一座海边城市。如此后知后觉。友人有事耽搁了,安静的观察着来往人群,随之,没入人群,朝地铁走去。
我久居三年的庄里并无地铁,那是一座与时代稍有脱节的京畿之地。一直扮演着京城守卫的角色。除却天空的浑浊,确实是一座宜居城市。只是,那座城里,我失了归属的真切。终归要成为回忆的空城。在寻觅,寻觅适合我的归所。
对于鹏城,听闻很多的是关于它的治安。曾于此谋生的旧友,一再强调它的危险性。说是上街连包包都不敢携带。就连在此求学多年的故友也直言不讳,这是一座法盲式都市。当双脚踏在这土地上,依然闻不到危险的气息。一切管制,似乎都在加倍严防。只是,这一切似乎与我无关,太过遥远。
把自己抛掷在地铁中,终于清心感觉到安妮宝贝的诉说:地铁是一座城市生活的象征,看似目的明确,其实不知所踪。
在鹏城会展中心的地铁站里,看到了友人。与陌生和熟悉无染,只是明了,我再次接受了时空的馈赠,将与此人完成一次盛大的邂逅与联结。于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的刺生生地扎进彼此的血肉里。
背着行囊,再度乘上地铁,闭上眼,又恢复往常的习惯,用耳朵来聆听这个世界。看过去,似乎我是在安睡,其实,我的意识那般清晰。她是个习惯随时上网的女子,手机总是离不开她的手。她的步伐迅速,大抵是不习惯与人群扎推着行走。于是,快步走,走在前,留下背影。而我,是个习惯慢走,落后于人群。从那时便已经知道,我们都是欢喜于自在而自我的女子,只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来成全自己的自恋。
都是害怕寂寞的女子,可都逃脱不了寂寞。因为彼此都有了自己的小世界,别人进不去,自己亦出不来。所以,不论看似再怎么笑颜逐开,再怎么于这个空间的人儿喧闹。终究,是要寂寞至死。
就如友人所说,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友人住的是一个偏安的小区,一室一厅的的格局。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摆满书的书架在客厅里遗世而居着。这是一个欢愉与养眼的邂逅。一直有个藏书阁的梦,梦着那里是取之不竭的文字塚。也因着一直欢喜于纸质图书,于是,对其的亲切又多添了几分。
没有冒然伸手去拿书,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对书籍主人的一种尊重。至少,在我的意识中是这样。实话说,没有试图去了解他人的个性与原则。只是,我知道,自己有那么点洁癖,有些东西,是不喜欢别人随意而自主的动用。而在书籍这方面,那点洁癖被无限的放大。对于同样惜书的人来说,不管她说或不说,大抵总会有那么点洁癖。
在鹏城:35日。打混半半,上班半半。
关于上班部分,无什言说,没有找寻动用脑力的工作,而是选择的不需怎么言语的苦力(苦力不苦)。只是想安静的沉沉心,不为情感所累。为下一站积蓄力量,不至于中途绝望弃城而逃,溃不成军。终究只是一个人的人生路,如若自己不致力于穿破心底最为黑暗的那一层,那么等待我的只会之深渊万劫。破碎的残躯,亟待完善,终究纯净,不是?
夜班,白班。对我没什么概念上的差别。其实,偏爱夜班,在一座城市的人们都入睡的时候,我可以那般清醒。行走于晨光中,即使再疲惫,也会站在人形天桥上看风景。那20天中的自我情感纠结,自是不必言说,也言说不清。过去的流年浅伤,葬于流年的光海,已是最佳的归宿。不被试探,不被侵占。
不知为何,在此城的午夜的街头,站在人行天桥上观望来往的车灯,感觉不到温度,甚至有种恐惧,一种源于空茫与找寻不到归属感的恐惧。路灯的光线再也打不出记忆中十字路口灯光的那种温暖。明明是一座安全的城市,却为何找不到归属于它的感觉。不喜欢面对这样的时刻,因为担心一个不留神,自己又叛逃出城了。
感恩那个出现,但不喜欢于友人把他与他做比较,而且笃定他没他好。那份情感只是过去时空的一个交结点,有其自身的使命,既已完结,就无需评说。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能够明了之中细微的只有他们本身。对于他的离去,有其必然,那一切是可以预见的。对于我的执迷,也有其必然,终有结束的一天,亦也是可以预见的。我相信,我只是在等一个路口,等一个可以经由这个时空到那个时空的路口,一个助我行进的路口。所有的所有,只是为了帮助我完成这一次行进而已。我,终将走远。这是生之使命。
友人的用心与努力,放在心底。化作感动与感恩。这是一次陌生的际会,而她却以对待多年老友的情谊来悉心以对。在打混的半月里,一起走过一些地方。一起玩遍鹏城的地铁。颇有两只小疯子的范儿。会为吃永记家的麻辣串,转了一趟又一趟地铁到华强北。龙华线的地铁总是把温度调的异常低。时常坐着打哆嗦,可仍乐此不疲。就那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她时常得回过头来确认我是否跟上。只是,之于我,已经慢下来的步伐想再度加快,就很有难度。要她快步伐变慢,亦是艰难。这本也是个没有必要的调和。所以,至始至终,未曾改变。
第一次见到海,在西涌。那是在即将开始工作的那个星期六。即7月23日。一个四人组,我,友人,思晨,以及晨友。搭晨友的车前去。那是一个之前并无前往的海湾,一路上听着导航的指导。一路上闭目眼神,那样可以减轻对交通工具的过敏。
路半,被友人喊醒,睁眼远去,水天相接。视界如此妙好。车子在山腰上的公路行走,一种恰视角的俯望,一片蔚蓝。路旁的小龙眼,正精致成熟。随处可见的扶桑花,于七月里,散居,各自向死绽放,血红色的娇艳。青山一座座相连,企图如孩提般以动物的形状来形容这些翠绿的绵延不断。只是,终究不再够用,脑里只剩下无法思考的欢喜,一种视觉上的取悦竟让人如此欢愉。花去近四小时的时间,行至海边已是落日时分。
如不知多久之前的笃定那般,见到海的那一瞬间,没心沉柔而安静。海是魂的故乡,站立海边,自觉回归。第一次那般亲近海水,蓝绿蓝绿,第一眼见到,便觉海水是这般颜色。瞬间,爱上蓝绿一词,不论发音还是意境本身。蓝绿,蓝绿。西涌的海滩,沙质诸般绵软。光着脚丫子踩在沙滩上,内心安静而柔软。
友人如孩提般顽皮,穿梭在海岸线上。玩耍。她走得飞快,淹没在人群中。我边看边走,但总在抬头的瞬间,能够于众人海中一眼发现她的身影。如此,这般。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在浅海处,摸索着贝壳。友人在玩水花溅,为免于遭殃,后退了一步,结果糟了大殃,来了个摔跟斗,与海水亲密接触。但在那一瞬间并无恐慌,即使在衣角和裤子都湿透之后,依然安之若素的怡然自得。没有了畏惧,一切变得亲切起来。
相机不给力的没电了。没有留下任何画面可视的记录。我想,大抵也不是必须,这是一场与灵有关的行走,用心记取便已足够。随手捡起两颗石头,带上。它们只是普通的两颗石头,可是,谁又敢说,隐匿在石头背后的只是普通的光阴吗?那种漫长的等待与成形,之中又经历了多少风雨的洗磨与刁难。如果真的要带走点什么,自顾自的认为,它们无疑是最我最倾心的选择。一切随心自如。
夜幕里,驱车赶离海湾。沿路返回。与西涌这个海域,只是一次短暂的会面,它的干净,它的蓝绿,它的绵软,却从此记忆。于时空中永生。
我已忘记,在鹏城的一个多月里,我们去吃了多少次烧烤。在那周围的烧烤店都吃遍了,记忆留在最初。桥头的那边,那烤土豆的味道,如此铭心。友人是个热情的女子,有个储备完全的厨房,各种调料与用品,一应俱全。她偶尔会在家中招待同事朋友。最为喜欢的菜是土豆丝,酸辣的。厨房里,最快销售的调料是醋。彼此都是好酸,好辣的女子。每一次动手,最成功的总是那盘土豆块。轻易地就销售一空。不是太欢喜于外边的大鱼大肉,倒是家居家常饭菜,反而吃得自在而满足。
在我也上班的日子里,我们的交流渐少。或者说,本来就没有过多的交流。不试探内心深处柔软部位的谈侃,我还能应付。可一旦涉及内心深处的言语,就会无措和排斥起来。还不习惯把自己赤裸裸的展现于任何人跟前。我想,这一点不用言明,便都懂得。就如友人曾经所说,喜欢文字的女子,没几个是热的。而如我这般看似有着一张温暖的脸的人儿,要是无情起来,便可达极致。就如尘丫所说,你是魔鬼,温柔的撒旦。从来不否认。那阴暗的一面,在诸多的深夜里,便也早已洞悉。
我和友人都明了,彼此并不适合长时间共同生活。彼此的自我意识那么强烈,谁也无法臣服于谁。谁也无法把谁说服。而这些并不影响短时间的共存,因为彼此可以试图克制。只是,时间一旦长久,一切都会失控。大概说,有着相同的信仰或宿命,但却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与自恋来自处着。她觉得我乖顺,这只是一个表象。自己懂得,不安分隐匿于表象之深处。若不是细微观察与长时间相处,是不可能被发觉。其实,就连共处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的父母以及兄姐们都没有发现。以为奔赴的,只是为求取功名利禄的前程。殊不知,我在找寻的,是自己的故乡,那个可能终其一生都回不去的地方。
无法应答之后的环球之约,我对自己是否能够顺利行世,早已放弃了驾驭权力。只想顺着心行走,无拘束,无归期。很多计划好的地方,可能终其一生,只是个计划。很多不在计划之内的地方,哪天一个不小心,双脚便踏在了它的土地上。
从来不是个加以约束与自持的女子。这一点,友人早已明了。就连未曾深交的男子也可以一语中的:你是个受不得一点约束的女子,你的自由领域无人可以侵犯。于是,有时候很想给你打电话和你分享那些片刻,挣扎之后,终究放弃。有时候,你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子。那些在路上的时候,你并不喜欢被打扰。
被人如此解剖,虽然并不习惯。但,却也真切。
南行的时间里,有两次的望海经历。一次是在西涌,7月23日。再一次便是在南澳,8月13日。
由于临时打算回闽地一趟,在北上之前。比预期提前辞了工,行程变得仓促起来。本来与友人以及樱晓的三人之约,不得已被迫提前。樱晓在可能见我的最后一个周末,从远方匆匆赶赴这个相见之约。几经周折,我们在8月13日晚相见于南澳海湾。
租了帐篷,泳圈。各自备着换洗的衣物。这次是为亲水而来。友人见着海,犹如一个激动的孩子,套上泳圈,一蹦一蹦地朝海水扑去。那种热烈的情感是我所没有的,那一刻,我以为我真的在衰老。友人本比我年长,而我却少去了她身上的那种冲动。
最想的却是静静地观望,从没认真看过海边的月色。那里的明月要比别处清明,月辉光华,柔美,澄亮。海上生明月意境,大抵这般。内心的尘杂随之清出。净如琉璃。
樱晓,一个勇敢独立的女子。于夜色中,赶赴一座陌生的城市,几度周转,独自奔赴南澳。我在进入海湾的公路口接到的她。她说,除了饥饿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畏惧。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的女子。我,友人,樱晓。这些,大概是缘于最初的信任吧。是一种本真。这次同行的还有一个友人的老乡。
待樱晓找寻到我们的时候,友人已经玩了个痛快上岸。我们三一起下水。海水的温度比想象中温美,没有臆想中的冷凉。并没有学游泳的强烈欲望,更愿意的是匍匐在泳圈上,随水而逐。终究只是一个懒人,与水亲容易,与水抗争难。这点,明了。樱晓的精力和友人一般旺盛。这才像这般年龄的孩子,不是?
大概一个钟点后,我上岸,换下湿冷的衣物,坐在帐篷前,静待她们回归。与明月为伴,安享那片静美。并没有准备再度下水,有一次,便知足。任由他们安心的玩耍,与水共鸣。
夜渐深,月的明澈在加深。我在等,等一场海上日出。
时近凌晨两点,朋友们皆都上岸。除去一身身的湿冷,换上随身携带的干净衣服。沐着月光,踏着海岸线散步。虽然海岸并不长,但这并不影响那份夜深人静的清明。潮浪过来,海水拍打着脚丫子,温柔的轻抚。如此安详。
走累了,许是许久没熬夜的缘故,竟觉得有些倦怠,和衣躺在泳圈上面,睡了过去,掩面朝天,以身俯地。有种大地为床,苍穹为被的洒脱与坦然之感。
因着夜间的如帘大雾,次日并没有等到海边的日出。有些东西,讲究的是机缘,机缘未到,强求不得。
计划18号走。距离离开的时间不过三四天。15号办理了离职手续。16号买了闽行的票,去了一直念念不忘的深圳书城。
17号去了深圳大学,一座美丽的学校。挂念深大已经好久了,一直想去的地方。因为大运会在深大举行,未避免徒劳,携带上自己的学生证和身份证。有了双重证明,我知道,一切会容易很多。
它坐落在相对中心的繁闹市区,走在北门的天桥上观望,隐约可见那座校园安静的躺在闹世中。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风范。与保安说明清楚之后,进入校园,给一老朋友打去电话,让他做言语上的导游。一切似乎都不曾转变。轻易地就找到了荔枝林。之前未曾见过荔枝树,见有些东西,只一眼,便可以笃定。就如一眼看到那片翠林一般,不加以疑问的就知道,这是荔枝林。难得一个如此葱郁的校园。各宿舍楼的命名颇具特色,皆以斋字,阁字,轩字为结尾,以花树为名。
顺着感觉,找到了文山湖与杜鹃山。湖旁青翠的绿草地,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想日夜躺在上面看星月晒太阳的居所。围绕湖泊漫步,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不知名的明黄色类蔷薇正向死绽放。杜鹃花的丽容未改。亚历山大槟榔树笔直挺立。湖旁的青石屋暗隐,我宁愿相信里头住着以为不谙世事的隐士。有大树横出的枝桠,跳上去,坐在上头,翘着二郎腿,随意摇摆,哼着自己喜欢的歌谣。如此安静,愿与这方净土拥有一个轮回的记忆。只是,来走这般仓促。甚至来不及细细呼吸这里的空气。随手拾起两片落叶,坐在青石阶上细细观摩,脉络那般清晰。不觉悲戚,虽已泛黄,谁能道,不是一种新生?大雨骤至,仍坐立在石阶上,看雨打湖面,听雨点敲页。我将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故人说,每一场相遇与离别都有雨的参与,也许这样才能完满。看来,这场雨,及时而唯美。
一路走向西门,荷叶稍有凋残,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妙美。站立在朱槿斋前静思,那里曾经大抵也曾住过一个和我一般自恋的男子,或女子。这方美,总该有人去安享的,以澄澈之心,一直这般信仰着。不然,太辜负这方净土了。
记忆依然清晰,湖岸上的那四字【汀兰岸芷】。意境诸如是。
没有延误。坐着十八号晚的列车,K636,带着我前往闽地故里的方向。洒脱地没有回头,友人的诸多心情,诸多情绪,不是不懂。只是,我想,这一生,再也无力帮助任何人留住温暖。那一刻,感觉薄薄的凉风穿过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某个部位在坚硬,在冷漠。大抵明了,走太近的东西,终究要失去。那就一直这般,留有一份君子之交的美好。我们这类人的心世界都太小了,小得甚至容不下任何人来进出。而我,终究不是一个坦诚的家伙,有些话不会说,也不敢说。当进入车站后,心里莫念:洛洛,如你所说,还是赶紧找个男人备着吧,我终究只是适合一个人,远赴天涯。
看着身上的肤色深沉了许多,抱了抱紧怀里的背包。不断的离别与重逢,保重。感谢这一程相伴。
离别是生命本来的状态,没有太多伤悲,顺受而已。
『贰』故城。
闽地的山丘繁盛,列车行走的路途,隧道渐多。夜深人静之时,早已习惯了列车碾压铁轨的吱呀声,仿若心脏的节奏,赋有韵律与安详。待夜渐行渐远,阳光再度影射大地的时候,一路不知名的花儿正盛开,萦绕两旁。后来,一位虔诚的基督信徒告诉我,那是夹竹桃。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安详。我知道,那是她的信仰赋予了她如此柔美而无畏的生之喜悦。她安静地跟我说着主的故事,那些曾在《圣经》里不止读过一次的故事。我知道,自己不属于任何宗教,也并不排斥任何宗教。但,铭记于心的是尊重信仰。
列车到站,安静地与他们道别。她说,我向主祷告,我请求主,让你一切顺利安好,学业前途安美。我相信她的诚心与祝福。她能给我这样的感觉。心怀感恩的道谢,感谢陌生的她这一程相伴。祝福她一路顺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切都在如心里所计划那般。在故里停留了一周。
坐在靠窗的小型客车靠窗位子上,看着车子在半山腰上盘旋,一座又一座,山山相连。穿过一片又一片青翠,隐隐感到不安,为何感觉不到归属。竹林一山又一壑,记忆如此清晰,如般吻合。那年山水,是否依旧?
在双眸接近眼疲劳之时,眼前突然闪现出那片碧瓦白墙,小桥流水。我知道,离故里是近了。这里不是江南,却宛若江南。心,瞬间感觉到了安,真好,她依旧。这方山水,没有因世事变故而更易。她依然,如原初般,以其婉碧的姿态,遗世独立着。耳朵里,那支江南水乡,正肆意地播唱开来。
似乎某种情愫在细微变化。19日到故里已是夜幕时分。看望了孤独生活的姥姥,她的话很多,叨叨着她的儿女。她的身体不舒服,她在心疼,在牵挂,每一个远行的孩子。心在隐隐泛疼。自从姥爷走后,少了那个可念可恨可怨的男子,她的生活变得了无生趣。风雨飘摇的小木屋里,只剩下她孤老的踪影。岁月总是给了人意外,有人来有人走,终究是有人先走的,不是?只是握了握紧她的手,那双满布岁月纹痕的双手。她懂得,岁月的落寞与无奈。一声叹息,而已。
看到那个本该是我用生命去保护的孩子,越发的清瘦。长高了不少,只是,那双长着长长眼睫毛的双眸里,有了不符合年龄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只是抱了抱他。有多久没有张开怀抱抱过人儿了,忘记了。但见到他,一个7岁的孩子,宛若当年的自己。变得乖巧而小心翼翼。只想轻轻拥抱着他,告诉他,姑姑在,他的小姑姑将会一直在。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如此柔软,却无从把握。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将会一直在多久。
故里,似乎有着意想不到的和谐。老爷子老太太大抵在历经岁月的磨练之后,变得温顺和依赖起来。我想,我也在变老,不然,为何会对那凉暖的亲情温度有所依恋起来。负气了这么多年,对于他们年轻时的不小心,选择宽谅。我想,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在我的梦境中如影随形想要看到的结果。
在小嫂子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模样。若当年,我没有选择远赴他乡,大抵也会如那沉默而寡言的女子般,找一个薄薄疼惜自己的男子,体谅的相偎依。做一个隐忍,顺受而懂得顾惜的女子。只是,在经历了诸多之后,对一切有了疏离与清冷,再也温润不起来。对一切有了猜忌,再也无法将自己完全交付。看着小哥哥脸上前所未有的笑容,我知道,他们会幸福的。纵然,这条路将不会顺坦,也终会如他们所相信那般,迎来新生命。因为相信,所以得到。信得。深深祝福。如此,而已。
如若一切可以预料,大概不会选择回这一趟。土豆丝很好吃,我知道,那是用心去做的结果。心里藏满暖暖的感动。只是,当一切伤害已经造成时,我仓惶而逃。变得如此胆小而懦弱。只想占着宠溺,却忘了终究只是一个无法支付宠溺的薄凉女子。只是薄凉得如此隐匿,就算酒灌满肠,依然清醒得无法糊涂。对不起。内心却如此坚定。
接下来的两个时日安然无言。日日听闻虫鸣鸟叫之声。似乎未曾发觉,原来门前有如此美好的境象。远处的青山如黛,小屋置于山谷之中,后庭庭院翠竹萦绕。倚坐栏杆轻眺,视界内梯田沿山而成序,蜿蜒婀娜。两条小溪萦绕潺潺。澄澈而静美。原来,已经把它们遗忘好久。走过山山水水,最为静柔苍翠的那一弯,在最初的初遇之时。只是,我们都已经走得太远了,以至于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而出发。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宽谅的,唯独不能放弃的是真实的自我。不愿背负更多的恨,于是,放开恨,转向追逐自我的本真。于心,不悔。即便,终将孤身赴天涯。
跟那女子进行了一场夜的深谈。只有那个时候,才感觉到,她不是作为一个姐姐的身份,而是以我朋友的身份,来了解另一个可能吓坏她的我。她说,孩子,我错了,错得彻底。这两年,忙于自己的事业,忙于如何获得周围人的肯定,却错过最重要的你的成长。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化作无法绝缘的液体,于黑夜中尽情流淌。虽然,两个人的世界依然千万隔绝。但她那一刻,让我感觉到温的流动。我们都不够坦诚,她亦独自背负着她的故事,在这万恶的人世间踽踽独行。每个灵魂都有它本应承受的孤独。而我,只是众多中的一个。终究是要经历过彻底毁灭之后,才能领悟重生之喜悦。待付出所有却一无所有之后,才能够行至更远,才能洞悉一些无法洞悉的,才能原谅和放下。
8月26日。再度动身,前往榕城。在等车的路口,看到了踏车而来的人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离别的微妙感。他挥了挥手,有些无所适从。我轻轻点了点头,微笑掩饰。他说一路顺风。我心里只能默念:各自珍重。也许是我视力瞬间模糊,似乎看到了他的双眼瞬间有落泪的渐红。这是有悖原则的,洒脱如我,不该有更多不适的情绪。洒然的上车,没有回头瞻望一眼这个仍旧古朴的村落。
『叁』榕城。
在路上辗转一天,近傍晚时分,行至榕城。这是无可更改的行程。下一趟的车票已经买好:29号下午由此城前往洛城。榕城逗留三天。
榕城是一座管理有序的城。尤其体现在它的出租管制上。在榕城,可以放心的打的,不用担心被坑骗。出租司机只承载自己熟悉的片区,保证行走的是最近的路线。若不小心多拐了一个弯,便会坦诚道歉。因为出租举报制度完善,有意无意已经养成了他们的自觉性。这大抵也是一种信誉的建立。让乘客放心,安心。
刚下出租车,便看到老大提着水果徐步走来。有些愣神,这半年不见,她果真老了许多,或者叫成熟。只有当她卸下工作的面具后,仍可见她稚嫩而纯真的笑脸。在想,这半年她到底经历了多少考验,才可覆上那不符年龄的沧桑。不过一个23周岁的女子而已。在无人的夜,那张笑脸下,又释放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泪。
吃完饭后,和她踏着夜色从西湖漫步到左海。听她说琐碎的事。她在小心翼翼地让我不感到生疏。她在扮演一个姐姐的纵容与宽容。西湖和左海是榕城的两个公园,两个以一条植满亚历山大槟榔树的小路相通的公园。灯光下湖光的掠影,一种视幻上的美好。想要记取更多,可是却不知该如何记得这夜色下的美好,带着一点小邪恶的俏皮。
次日黄昏,同在榕城的我,娥,敏相约赶赴末班车到达连江见雪。我们四个是初中时候的故友,曾经的四胞胎、四女侠。多年来,除了我和娥联系得较为频繁之外,其它的的联系断断续续的保持着。会面时,已经是晚上近九点时候。一起吃了饭,拉上雪的几个交好,一行七女子便向“好世界”出发。坐着摩的,在近乎无人的街道上狂奔,那时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得到释放。像个疯丫头,而不是平常那个敏脆的存在。
那个时刻,酒是不可避免的。看到雪近乎疯狂的在与每个人喝酒,表现出淘气而霸道。其实,她心里的苦涩,我看得明了透彻。这多年的工作打混,与心里那个骄傲的她一再相违背,大抵也无力再去更改什么。故友相见,算是在懂得的人面前,释放一次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晚上喝了多少酒,唱了多少歌,直到喉咙沙哑,一地的酒杯狼藉。瓶罐叮咚作响。从暖暖哼到会呼吸的痛,从失眠唱到新贵妃醉酒,从青藏高原低回到朋友。最后的最后,选择了明天会更好。告诉她们,努力更好。只是,自己却迷糊了,何为更好?
走出“好世界”已是凌晨两点。打着摩的回到雪住的地方,一座风雨飘摇的楼,光线黯淡。聊天,玩牌,吃葡萄。就这样任由时间大水而过。天亮后,将再次分离,下次再见,便也不知何期。这一别,也别了七年,不是?
再度回到榕城是28号的中午。一些高中时的同学不知因何得知我在榕城,便纷纷赶来。心里是排斥的,我已经疲于这样的聚首。到榕城,只因这里有我顾惜的两个女子在。还没和娥坐下来安静地聊聊天,还没和老大叨叨些许东西。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娥一直在榕城,我不能因着自己的性子而让她得罪了她们。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靠拢,再度接近黄昏的时候,已经有八人。时间有限,不过是走一小段路,一起吃个饭。而后,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只是,雨来疯狂。各自散场后,已经是又一个接近晚九点。不知道为何,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忙碌。这些的这些,本不为我所愿。和娥安静地小处片刻,一切便都归于宁静。只想洗个热水澡,冲去一身的泥垢。而后,包在绵软的被窝,享受片刻安宁。
29号很快来临。准点踏上K30。任由老大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背着包,嚼着木糖醇,又是留下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一段26个小时的列车之行,那刻,开启。
『肆』洛城。
上网。听歌。看路边的风景。听河南大学的几个学生在争论中国的八大古都。
不知何时,沉默被身边的男子打破。和他聊起天来,从生活琐碎聊到专业习惯,从散文诗歌聊到宗教信仰,从个性习惯聊到精神洁癖。一切似乎没天理的投机起来。从来未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聊天。谈话进行了多久,并没细算,只知道结束之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差不多。一个不小心,看见他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格子衬衫搭上牛仔裤。毛寸发型。背影像足了某人。觉得有些可笑,一个谁的离开,换来了这么多类似谁的相逢。这大概就是人生,一个人离开了,在途中,总是要与他的身影进行千百次的重逢。
对座的两个邯郸妇女,是主的信徒。我不知道是因为信主的太多,还是这些相遇都是主的旨意。从鹏城到故里,对座是主的信徒。从榕城到洛城,也如此。只是,他们的脸上还是有太多的怨怒与不解。相较于之前的信女,她们显然还不是资深。至少,她们无法说服我,听她们讲故事。不由得想起在故里的那晚的梦魇。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悬浮而飞。飞行介于光明与黑暗的国度。在黑色大漩涡之外,可以看到光亮平和的天使国度。那是主的国度才有的画面。而我,却没有靠近,亦不逃惧。或者有某种开示,只是,我尚未得知。唯静心等待而已,若有寓意,机缘行至时,我会听到,并遵从。
列车一路向北行进。走过闽赣湘鄂皖各省,最终进入豫界。一路的风景宜人,尤其是安徽境内,一路的荷花依然成片身着绿萝衫。并无秋凉的惨败景象,仍然努力清潋。成池成片,望不到尽处。摊开随身携带的《春宴》,已经是第二遍阅读此书。安妮宝贝的文字,总是能轻易地勾到心里最深处,那个魂之所。执意穿破最黑暗的那一层,终将得到救赎。终将领悟,爱的使命。以及,那最终的结果,一种洞悉,一种原谅而已。喜欢这种在列车上阅读的感觉,那时觉得灵魂是在灵动漂移,演绎着内心最真实的自己。一个放任而无所拘束的圣灵,如此清澈而透明。那一刻,居然满怀着感动,眼睛不知不觉中,竟然湿润,
八月三十号傍晚六点近半抵达洛阳站。之后,在洛城停留,至九月二号离开洛城,之间的二三日的琐碎见于前文《等你°爱,红尘最深处的遇见》中最长的两段,便已是完整。这里不做过多重述。
生命之河在流动,我在路上。以旁观者的姿态走过一座有一座城。来人照我笑靥,去者不引我以悲切:这固然是最理想的结局。只是,知道,有些伤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造成,每颗心都柔软而敏脆。这颗灵魂看似乖顺温柔,实则冷硬决绝。若我不小心也伤害了你,请你宽谅。我来,不会带来太多欢愉,我走,不会带走太多思念。单数人生,若始终一人,是一种本来。若得一人相伴一程,则是意外恩赐,心怀感恩。感恩所有伴我走过,或是喜悦,或是哀伤,或是平淡的那程的你你你。可我又想说,总会有别个特别的你,占据别个特别的城。
附:
与其说是游记,不如说是一段一程的心路日记。不持原则,没有框架,没有丰饶美景图以为证。只是一个女子的自演自说。写一段自恋的文字,为一颗动荡的灵魂,也为那曾背着一个包走走停停而度过的52个日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