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与儿时的小伙伴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是我的一大乐趣。说起儿时的事,就免不了说到臧礼师傅,一说到臧礼,我那些儿时小伙伴们就欢呼雀跃起来,全然忘了自己的岁数,变成了老小孩。儿时留下的同样回忆,成了那批孩子们共同的精神财富。
臧礼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记忆中的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个头不算高,块头极好的大。头大嘴大耳朵大,两个耳垂像一对铃铛。他的肚子就像是怀里揣着着个大鼓,活像个弥来佛。到了夏天,他只穿一件类似马甲的小汗溜,前面虽有系带,他也不系,把个圆圆的大肚子梃在外面,越发把那个肚脐眼显露出来,深深的,像个老鼠洞。他的肚皮很厚,看起来富有弹性,时不时的对围观的孩子耍耍威风。他把嘴一闭,两边的腮帮子一收一鼓,大肚皮就应声起舞,上下跳动,把孩子们逗得又惊又笑纷纷逃离。
臧礼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他隔个十天八日的从北边走来,肩上挑着担子,手里拿一把货郎鼓,嘣噔嘣噔的摇着,卖些针头线脑,梳头油雪花膏什么,还有女人常用的扎腿带子,那时妇女的裤脚都习惯用带子扎起来。有时还高声叫喊:拿头发来——换洋针——,换洋火洋碱唻——。那个年代,妇女很少出门,臧礼的到来简直成了他们的购物日。一些妇女把平日里梳头理下来的头发攒起来,以物易物,换些针呀线呀什么的。也可货币交易,用的是铜钱。
臧礼还是个半拉子郎中,他有两招,一是他有几根又粗又长的针,和修鞋师傅用的差不多,只是针的头不是圆的而是三角形的,二是他有黑的像沥青样的膏药。遇到谁生了脓疮恶疖子,求着他时,他用那针先把恶疮刺破,放出脓血,然后再把膏药糊上。他的膏药通常是块状。夏天他把膏药撕下一块放在手心里,两只手合起来焐一焐再糊,冬天他把硬邦邦的膏药填在嘴里,吧唧吧唧咀嚼一会,待膏药黏糊了,一把从口里抠出来抹在黑乎乎牛皮纸上,贴在伤口处。越是有小孩子围观,他那嘴巴越是吧唧吧唧嚼得起劲.臧师傅还会放血,遇到腰腿痛的、头痛脑热的求他,他会选几个穴位用针刺一下,再用手指捏捏,便流出暗红色的血。这算是我记忆中见到的最早的外科疗法,今天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会批评说,一点无菌观念没有等等,可是七十年前,身处贫穷落后的乡村,老百姓就连这点也是难得的。
臧礼师傅留给孩子们的记忆很多,提起他来,老伙伴们有讲不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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