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之  动词陈述式变位 

在印欧语系中，动词是语言的灵魂。这样说一点都不夸张，缺少了动词的句子是没有表达力和感染力的。从基本词构的角度来讲，印欧语系诸语言中，都有很大一部分常用名词、常用形容词是由动词所衍生[①]；相反，纯粹由形容词、名词衍生的动词则相对少的多。从语法的角度来讲，动词更是印欧诸语中语法的核心，动词除了表示基本的动作信息以外，还承载着人称、时态、语气等信息，而这些信息都是通过动词的语法变位来实现的。比如拉丁语中表示“爱”的动词amare，它第二人称复数将来完成时态主动陈述式为amabitis，这个词表示陈述意义下的“你们将来会爱”，或许你会发现西语的amaréis与它有着相似的结构和意义。这正是我们接下来要探讨分析的，关于西语语法的起源及体系。如上所述，动词为整个语法体系的核心，那么分析语法的一个重中之重就变为了对动词变位的解析。

西语中动词语气分为三种，分别为：陈述语气、虚拟语气和命令语气。其中陈述语气是最基本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类。陈述语气中，有三种时态即过去时态、现在时态和将来时态；其中过去时态又分为一般过去时和未完成过去时。从陈述语气的演变起源来看：西班牙语现在时态源自拉丁语的现在时态；西语的未完成过去时态源自拉丁语的过去时态；而一般过去时则由拉丁语的现在完成时态演变而来；西班牙语的将来时态源自拉丁语的Ⅱ类将来时，即一般术语中所说的将来完成时态。

在拉丁语中，表示过去时态意义的动词变位有过去时和现在完成时，其中现在完成时表示动作虽然在过去发生，但到现在已经结束，因此所涉及的动作其实是完完全全发生于过去至今已经结束了的动作。这在很多方面和过去时态表达的意义相重合，因此拉丁语中的过去时态到后来常被用来表示发生于过去但至今尚未结束的动作。这个语法现象的衍化结果就是西语中未完成过去时态的出现，并且法语、意大利语等拉丁子语中也形成了相应的未完成过去时，它们的前身都是拉丁语的过去时。

拉丁语的现在完成时发展演变为西班牙语的一般过去时，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法语、意大利语等罗曼诸语言中。或者我们可以更广一步的说，日耳曼语系中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演变，举英语为例，正如语言学家Otto Jespersen在《语法哲学》一书中所说：

哥特语言中以前的现在完成时已经失去了现在的因素，成为了纯粹的过去时，如英语中的drove、sang、held等（它们是古语言中的现在完成时）[②]。

 

                              陈述式基本时态

 

1、   现在时态

西班牙语的现在时态完全继承了拉丁语中现在时态的变位形式。我们已经知道，拉丁语动词amare’to love’尾音脱落后演变为西班牙语的amar’to love’（参见上文音变规律N），此处取amare与amar为例，对比拉丁语现在时到西班牙语现在时的变迁。  

人称形式	西语现在时变位	拉丁语现在时变位	含义	对应音变规律
第一人称单数	amo	amo	我爱
第二人称单数	amas	amas	你爱
第三人称单数	ama	amat	ta爱	N
第一人称复数	amamos	amamus	我们爱
第二人称复数	amáis	amatis	你们爱	F+H
第三人称复数	aman	amant	ta们爱	N

我们看到，西语现在时态的动词变位，基本上原封不动的继承了拉丁语中的变位。只有个别形式中末音节中的t脱落。

 

2、 过去未完成时态

西语中的过去未完成时源自拉丁语的过去时态。我们已经知道，拉丁语动词dare’to give’尾音脱落后演变为西班牙语的dar’to give’（参见上文音变规律N），此处取dare与dar为例，对比拉丁语过去时态到西班牙语过去未完成时态的变迁。 

人称形式	西语未完时变位	拉丁语过去时变位	含义	对应音变规律
第一人称单数	daba	dabam	我给	N
第二人称单数	dabas	dabas	你给
第三人称单数	daba	dabat	ta给	N
第一人称复数	dábamos	dabamus	我们给
第二人称复数	dabais	dabatis	你们给	F+H
第三人称复数	daban	dabant	ta们给	N

注：因为这个时态的词汇含义无法完全用汉语表述，表格中只翻译出除了时态以外的意思。在西语中过去未完成时态基本含义为过去发生但至今尚未结束的事情，所以经常被用来描述一直存在的事物，如真理等；也被用来对客观的景物、人物、事件进行描述。

 

3、 一般过去时态

西语的一般过去时态（也称为简单过去时态）源自拉丁语中的现在完成时态，因此相比于过去未完成时来讲，一般过去时态更加侧重于表示动作发生在过去的特定时间，并且在现在看来已经是结束了的动作。

拉丁语动词legere’to read’通过元音之间的浊辅音g脱落和尾音脱落后演变为西班牙语的leer’to do’（ 参见上文音变规律H与规律N），此处取legere与leer为例，对比拉丁语现在完成时到西班牙语一般过去时的变迁。

需要解释一下，在西班牙语中我们看到了leyo和leyeron形式，我们发现对于的拉丁语字母g在此变为y，这个音变在前文中未曾提及。从某种角度来讲，此处可以认为并非音变，只是同一个发音的书写差别罢了。因为在历史发展的一个时期，leyeron和*legeron只是书写的差异而已，在发音上是相同的。同样的道理，拉丁语的legenda变为了西语中的leyenda，意思相当于英语中的legend。

 

4、 将来时态

 

西班牙语中的将来时态由拉丁语的第二类将来时态发展而来，用以表示普遍的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拉丁语中第一类将来时态和第二类将来时态的区别在于，第一类将来时态表示事情将可能要发生，第二类将来时侧重于事情将必定发生，后者可以称为是将来完成时。西语中将这两种将来时合二为一，用以表示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动词变位在形式上由拉丁语第二类将来时态发展而来。

拉丁语的动词ire’to go’ 尾音脱落后演变为西班牙语的ir’to go’（参见上文音变规律N），此处取ire与ir为例，对比拉丁语第二类将来时态到西班牙语将来时的变迁。

 

                                 陈述式完成时态

 

上文已经说过，拉丁语中的现在完成时态演变为了西语中的一般过去时态。与拉丁语等古语言不同，西班牙语中的完成时态是通过迂回法来表示的，使用“助动词haber+过去分词”来表示完成时态，而过去完成时、现在完成时、将来完成时的表达则只需使用haber对应的过去、现在、将来时态变位再加过去分词即可。这一点同今天的英语非常相似，英语也是使用助动词have的各种形式加上过去分词来表达完成时态的，对比：

                      西班牙语  haber pasado

                      英语 have passed

或许我们应该再算上法语中的对应形式：

                      法语 avoir passé

这似乎说明西班牙语的haber、英语的have、法语的avoir可能是同源词汇。的确如此。西语中的haber、法语的avoir与英语的have同源，亦都表示“有”之意。这让我们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要用表示“有”的动词have/haber/avoir来表示助动词概念，“have+过去分词”到底表达了一个什么样的具体含义？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做一些延伸的功课。首先是过去分词。

过去分词，一般也称为完成分词。这个名字告诉我们它表示过去的、已经完成的动作。但是这个名称却掩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过去分词同时也是被动分词。这个结论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语言中都成立。事实上，拉丁语中就将该分词同时称为完成时分词和被动分词。所以，需要时刻注意我们所说的过去分词其实也是被动分词，这两者本是一回事。

了解了这一点，“have+过去分词”就将要得以解决了。拿我们熟知的英语来说，古英语中的完成时态发展为过去时，几乎与此同时，出现了迂回表示完成式的语法格式，即“have+过去分词”。而这种复合结构最初源自古英语中的被动句结构。早期的完成时态结构，比如I have caught a fish，最初由古语言的I have a fish [as] caught演变而来，而后者的字面意思为【我有一条鱼 ，这鱼是被抓住的】。后来这种语言格式被扩展应用到各种句型中，并将动词caught移至have之后，形成了“have+过去分词”的语法结构，用来表示普通意义的完成时态。

也就是说，分词在构成完成时态时，其起源上本表示被动之意，后来被普遍应用，便有了现在的完成时态的迂回表达式。在这种情况下，助动词have逐渐失去它本身的具体的意思，变为了抽象意义的助动词。以致今日当我们说起I have forgotten时，这里的have已经看不出来任何“拥有”的意思了。[或许你可以探讨一下英语中的助词have与中文“有没有”中的“有”之间的异同]

表示完成时态的“have+过去分词”结构之起源可以推而广之，在罗曼诸语中我们也看到了这样的发展来历，虽然他们的祖语拉丁语并非如此。正如Otto Jespersen在《语法哲学》一书中所说：

在罗曼语的动词中我们看到了和大多数哥特语动词一样的发展变化：古的完成时失去了它们的完成时功能，成了纯粹的过去时，它们和哥特语动词的区别就是它们是不定过去时（现在叫做passé defini[一般过去时]，passé historique [历史过去时]）因为与它们并存的还有未完成时。罗曼语的真正完成时同在哥特语中一样，是用迂回发表示的：ho scritto（写过）、ai écrit（写过）等等[③]。

既然罗曼语的完成时同哥特语一样，已经演变为迂回表述法了。我们就不难理解西班牙语与英语中关于完成时态相类同的结构：西语中的完成时态通过“助动词haber+过去分词”的结构实现。而现在完成时、过去完成时、将来完成时等结构的构成只需要将助动词haber进行相应的时态变位就行，一如同英语中的“have +过去分词”、“had +过去分词”、“will have +过去分词”的道理是一样的。

另外需要说明的一点是，西语中的过去分词源自拉丁语。拉丁语中的过去分词（拉丁语中一般称之为完成分词或被动分词）以后缀-tus结尾（clamare’to call’的分词为clamatus ’called’），这个后缀变为了西班牙语中的-do（llamar’to call’的分词为llamado ’called’）。这个变位是非常规则的， -tus对应的离格为-to[④]，然后将清辅音t浊化变为d，即得到-do。此处举动词llamar’to call’的过去分词为例，列出其在各种时态下的完成式。

      注：因为助动词haber为不规则变位动词，下表将专门列出助动词的变位形式。

 

1、   现在时态完成式

现在时态完成式由haber的现在时态变位+过去分词构成，以llamar的过去分词llamado为例。 

2、 一般过去时态完成式

一般过去时态完成式由haber的一般过去时态变位+过去分词构成，以llamar的过去分词llamado为例。 

3、 未完成时态完成式

未完成时态完成式由haber的未完成时态变位+过去分词构成，以llamar的过去分词llamado为例。 

4、 将来时态完成式

未完成时态完成式由haber的将来时态变位+过去分词构成，以llamar的过去分词llamado为例。

[①]举英语中“动词→名词”构词关系为例，光是表示人称的由动词衍生出来的名词类就有-er（teacher）、-ar（liar）、-or（actor）、-ee（employee）、-ent（patient）、--eur（amateur）等；而相应由名词衍生出动词常见的只有-fy（petrify）、-ate（aerate），其中的-fy还源自拉丁语动词facere，本质上说，-fy类动词其实由名词和动词复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