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词源学习的一些思考
(2011-07-21 08:5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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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源理论音变规律同化词源学反思英语词汇词干顺行同化逆行同化 |
分类: 走近词源 |
很多朋友为了解英语等西方诸语言词汇而究习词源学,因为词源学能让大家看到词汇的起源发展,词汇概念的构成。对于有一定词源学基础的朋友来说,英语词汇不再是枯燥无味的音节堆积,而是生动活泼的概念的融合。语言词汇开始向学习者展现其本身的理念、文化、思维、哲学性,如此一来,语言概念不再是死板的教条、定义、字典查阅,而是栩栩如生的有弹性有生命的概念。此时词源究习者眼中的bicorn不再是月亮的一种状态,而是有着两只尖尖细角的月牙儿; ocean不再是抽象的大洋,而是保卫着陆地的大片水域;comet不再是学术上的彗星,而是一只拖着长长头发的脑袋;argon不再是抽象的氩气的概念,而是一种非常“懒惰”的稀有气体…..他们也不必再追求词汇量,因为大部分词汇都可以信手解析,动辄过万甚至十万以上的词汇量完全在预料之中。同时,同源语言的学习也变得益加的便捷,再学法语、德语、意大利语、俄语、西班牙语、梵语等语言词汇会容易很多,因为这些语言有着共同的先祖语。语言思维模式也会变得生动起来,对英语语言文化的理解将更加的深入、准确。一点都没有夸张,好处还有很多很多,主要取决于大家将其使用在何种领域。但我们还应该看到,不少朋友陷入了词源究习的谜团,对词源学本身充满了疑问;另一些陷入一些误区而不自知,将最基本的一些概念内容混淆,于是经常在解析时牵强或者犯错;更甚者的词源学习脱轨,打着词源学的旗号弄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去欺骗学子。
本文的写作目的正是基于此,文中将尝试为一些概念混乱的朋友整理思路,为进入误区的朋友寻觅迷津出路,并尝试为大家理清词源究习的框架。需要特别声明的是,本人才智有限,文中难免有疏漏或未能充分表述的地方,需要大家多多思考,请勿教条视之。
既然我们究习词源学,首先应该知道,什么是词源学?
从汉语看“词源”一词,我们看到它强调【词汇的起源】这一概念,这是一个追溯性的、寻宗觅祖类的概念。我们已经知道,英语等西方语言有着一个共同的起源,那就是古印欧语。而英语又同时深受希腊语、拉丁语、法语、德语、北欧诸语等印欧语子语的影响,这使得我们可能将众多不同来历的英语词汇指向一个共同的起源。我们看到英语中的heart、德语的herz、法语的coeur、拉丁语的cors、希腊语中的cardia都是同源词汇,它们都表示“心”的概念,而英语中的heartly、megahertz、courage、cordial 、pericardium等词汇无疑都是由这个同源的“心”的概念衍生而来。为了便于描述这个共同的起源,学者们经过论证将该源起词汇定位为共同印欧语的*kerd。因为古印欧人没有留下了语言文字资料,我们所有对于印欧语的描述都建立在对已知语言共性溯源的基础上,是一种追溯性质而非实证性质的语言体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印欧语词汇形式前加上星号予以注明,表明该词是推证出来的形式,而本源不可考实。然后我们看到,古印欧语的*kerd变成了英语中的heart、德语的herz、法语的coeur、拉丁语的cors、希腊语中的cardia。为了描述这种发音在不同语言中分化的现象,学者们引进了“同源音变”的概念。所谓音变,即音的变更。这种音变的本质乃是同源的不同语言词汇之间的发音变化。因为在不同的语言中,音变是有对应规律的,我们将这种规律称为同源语言之间的音变规律。比如印欧语研究中比较著名的格里姆定律、格拉斯曼定律、维尔纳定律等定律。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种音变是具有前提的,本质乃是不同语言之间同源词汇的语音对应,这种对应是不同语言之间对应基本词汇的词干与词干之间的对应,而不是词汇与词汇之间的对应。比如拉丁语的cors与希腊语的cardia,其词干分别为cord与card。在此小小总结一下:
1、
2、
3、
我们需要注意,因为语言的隔离和分化,导致语言之间产生相应音变,这些音变大多集中在最基础的常用词汇概念之中,像山、水、河、人、马、牛、羊、风、火、房屋这类基础词汇。并且这种音变是同源语言之间的音位对应,或者表述为是从共同印欧语经过音变而来。这是音变的第一种类型,应该说,这种类型的音变是真正的“词源”音变。
在此我们将上述音变称为“词源音变”。
第二种音变是语言内部的构词音变。严格的说,这种音变和词源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对于究习英语词汇的朋友来说,却是一门必须掌握的知识。在任一种语言内部,当两个构词元素合成一个复合词汇时,为了便于言说而将部分音位变改,于是就有了这种音变。这种音变多产生于古希腊语和拉丁语等词汇复合性强的语言中,又借这些语言文字的影响进入英语。因为英语中大量的复合词汇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来自于古希腊语、拉丁语,这种语言内部的音变也就成为了英语词汇解析所必须具备的东西。举拉丁语来说,构词常用的音变有:添加辅助元音、逆行同化、顺行同化,其中后两种构词音变经常被究习者当成词源音变来解析,严格的说这是有失偏颇的。
为示区别,我们将这种音变称为“构词性音变”。
逆行同化、顺行同化为拉丁语中常用的两种构词性音变,因为对英语词汇影响较深,在此处多着笔墨。
所谓“逆行同化”,即构词中前一个词素的尾辅音被后一个词素的首辅音同化的现象,一般发生在构词前缀与构词词根的衔接处。逆行同化一般分为完全同化和局部同化。解释如下:
1、逆行的完全同化:前一个词素的尾辅音被后一个词素的首辅音所同化,变得与之完全一样的现象。比如
ad-ludo→al-ludo,对比英语中的allude;
de-caedo→de-cido,对比英语中的decide;
in-mortalis→im-mortalis,对比英语中的immortal;
exfacio→ef-ficio,对比英语中的efficient;
ster-la→stel-la,对比英语中的constellation;
2、
scrib-o→scrip-tor,对比英语中的describe、script;
ag-o→ac-tus,对比英语中的agent、actor;
leg-o→lec-tus,对比英语中的college、lecture;
sec-o→segmentum,对比英语中的section、segment;
所谓“顺行同化”,是前面的辅音同化后面辅音的现象,这种例子相对较少。比如
fer-se→fer-re,对比英语中的ferry、lucifer;
ager-s→ager-r,对比英语中的agriculture;
我们看到,在这种构词条件下,词素其实只有一个。比如com,它在后根b、c、d、f、g、l、n、p、s、t等辅音开头的词根时发生了逆向同化而已,这不不是说con、com、cos、col等都是构词词素。
第三种音变同样产生于语言内部,这种音变来自语法层面,本质上和词源也没有太大关系。这种音变几乎不应该称之为“音变”,因为这种词汇的形态的变化因语法变化而产生,原因很简单,就像我们不能将farmer称为farm的音变结果一样。但是英语中看似很简浅的道理,到了从拉丁语和希腊语衍生的单词中,很多人却是非难辨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希腊语中动词“放置”的词干为-the-,动词词干后加-ma构成动作对象的名词,于是thema就是【things placed】;动词词干后加-sis构成描述动作状态、过程的名词,于是thesis就是【a state of placing】;动词词干加-tes构成动作发出者的概念,于是thetes就是【the placer】。当我们分析源自希腊语的英语词汇hypothesis、photosynthesis、prothesis、theme、Themis、anathema、epithet等词汇时,一些朋友用词根thes来解释所有的词汇,因为无法解释them-thes-thet的对应关系,故在此创造出m-s-t的音变关系。事实上这种音变是不存在的,这只是希腊语中的一种语法变化而已。这里的m-s-t三种音素不存在任何对应关系,道理很简单,我们不能因为action、actor、active都由act产生而认为n-r-v之间存在音变对应。这显然不合理,只是在英语中看来如此简单的错误,却在古语言中被很多人当成其理论的来源了。
其实,在语法层面的词汇变改,和音变之间毫无瓜葛。想一下拉丁语系动词“是”esse的变位形式吧:
主动语态 |
被动语态 |
|||
不定式: esse |
不定式: esse |
|||
现在分词: sēns; séntis |
完成分词: esum |
|||
将来时被动态分词(动名词): eséndum |
|
|||
将来时被动态分词(动形词):esénd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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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述语气 |
虚拟语气 |
|
陈述语气 |
虚拟语气 |
|
||||
现在时 |
现在时 |
|
现在时 |
现在时 |
sum |
sim; fuam |
|
esor |
sir |
es |
sīs; fuas |
|
éser |
sīs |
est |
sit; fuat |
|
éstur |
sit |
sumus |
sīmus |
|
sumur |
sīmur |
éstis |
sītis |
|
esíminī |
sīminī |
sunt |
sint |
|
súntur |
sint |
|
|
|
|
|
未完成时 |
未完成时 |
|
未完成时 |
未完成时 |
eram |
essem; forem |
|
erar |
esser; forer |
erās |
essēs; forēs |
|
erā́ris |
essḗris; forḗris |
erat |
esset; foret |
|
erā́tur |
essḗtur; forḗtur |
erā́mus |
essḗmus |
|
erā́mur |
essḗmur |
erā́tis |
essḗtis |
|
erā́minī |
essḗminī |
erant |
essent; forent |
|
erántur |
essḗntur; forḗntur |
|
|
|
|
|
将来时 |
|
将来时 |
||
erō |
|
eror |
||
eris |
|
ereris |
||
erit |
|
eritur |
||
érimus |
|
érimur |
||
éritis |
|
éritis |
||
erunt |
|
erunt |
||
|
|
|
|
|
完成时 |
完成时 |
|
完成时 |
完成时 |
fuī |
fúerim |
|
esus sum |
esus sim |
fuístī |
fúeris |
|
esus es |
esus sīs |
fuit |
fúerit |
|
esus est |
esus sit |
fúimus |
fuérimus |
|
esī sumus |
esī sīmus |
fuístis |
fuéritis |
|
esī estis |
esī sītis |
fuḗrunt |
fúerint |
|
esī sunt |
esī sint |
|
|
|
|
|
过去完成时 |
过去完成时 |
|
过去完成时 |
过去完成时 |
fúeram |
fuíssem |
|
esus eram |
esus essem |
fúerās |
fuíssēs |
|
esus erās |
esus essēs |
fúerat |
fuísset |
|
esus erat |
esus esset |
fuerā́mus |
fuissḗmus |
|
esī erāmus |
esī essēmus |
fuerā́tis |
fuissḗtis |
|
esī erātis |
esī essētis |
fúerant |
fuíssent |
|
esī erant |
esī essent |
|
|
|
|
|
未来完成时 |
|
未来完成时 |
||
fúerō |
|
esus erō |
||
fúeris |
|
esus eris |
||
fúerit |
|
esus erit |
||
fuérimus |
|
esī erimus |
||
fuéritis |
|
esī eritis |
||
fúerint |
|
esī erunt |
||
祈使语气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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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 |
被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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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 |
éstō |
|||
|
ést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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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éste |
estṓ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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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úntō |
相似的,希腊语系动词ειναι的变位形式有:
单复数 |
单数 |
复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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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时 |
第一人称 |
第二人称 |
第三人称 |
第一人称 |
第二人称 |
第三人称 |
|
主动态 |
陈述语气 |
εἰμί |
εἶ |
ἐστί(ν) |
ἐσμέν |
ἐστέ |
εἰσί(ν) |
虚拟语气 |
ὦ |
ᾖς |
ᾖ |
ὦμεν |
ἦτε |
ὦσι(ν) |
|
祈愿语气 |
εἴην |
εἴης |
εἴη |
εἴημεν |
εἴητε |
εἴησαν |
|
命令语气 |
|
ἴσθι |
ἔστω |
|
ἔστε |
ἔστωσα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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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式 |
分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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εἶναι |
阳性: ὤν, 阴性: ουσα, 中性: ὄ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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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时 |
第一人称 |
第二人称 |
第三人称 |
第一人称 |
第二人称 |
第三人称 |
|
主动态 |
陈述语气 |
ἦν |
ἦσθα |
ἦν |
ἦμεν |
ἦτε |
ἦσαν |
将来时态 |
第一人称 |
第二人称 |
第三人称 |
第一人称 |
第二人称 |
第三人称 |
|
主动态 |
陈述语气 |
ἔσομαι |
ἔσῃ |
ἔσται |
ἐσόμεθα |
ἔσεσθε |
ἔσονται |
祈愿语气 |
ἐσοίμην |
ἔσοιο |
ἔσοιτο |
ἐσοίμεθα |
ἔσοισθε |
ἔσοιντ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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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 |
中动 |
被动 |
词汇形态的语法变改与词汇词根形态是无关的,语法变换而引入的词形变化不应该算入音变范畴。同时我们应该看到,语法形态也使得词根本身的意思得以调整,拉丁语词汇形态esse表示动词“to be”,但由 esse语法变化而产生的est等则带有人称之信息,当他们进入英语中时,以不同的形态结构构词词汇,诸如interest、present、absent、essence、quintessence、adest等,这些单词有着共同的起源词根,其词根形态的表现形式却相去甚远,因此从词源学上来说,这些词根之间并不存在所谓音变,更不应在此寻觅“音变规律”。因为这本质上是一种语法变化,语法形态的不同使得词根意义也产生了不同的变化,对比:
absent: being away
present:being there
quintessence:the fifth being
essence:being
ontogeny: the origi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being
ontology: the study of the nature of being
ontography: the description of the being
ontonomy: the science of being
注意到希腊语的系动词的现在分词为ον、οντος,词干部分为-οντ-;拉丁语中系动词的现在分词为sens、sentis,词干部分为-sent-。而这两个分词分别是拉丁语系动词esse与希腊语系动词ειναι语法变换而来,而esse与ειναι同源于古印欧语的系动词*es-。所谓的现在分词相当于英语中的动词-ing形式,所以我们看到英语词汇absent、present、quintessence、essence、ontogeny、ontology、ontography 、ontonomy中的词根sent、ont都应该准确解释为being,而不是简单的系动词be。
这告诉我们几点信息:
1、词源音变的前提是词汇必须同源。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当词汇同源时,也不一定存在音变,有时候也可能是语法变换。比如希腊语的ontos与拉丁语的sentis之间就不存在任何音变。
2、
3、
4、
5、 构词性音变多发生在词汇的前缀部分,而语法性变换则多构成词汇的后缀。这告诉我们,英语中的后缀往往是词汇的语法性标志。比如creative、creation其实都只是create的语法变格属性,从最简单的意义上说,我们能得到-ive在动词词干后构成抽象形容词概念,-ion在动词词干后构成抽象名词概念。事实上,英语中的很多后缀都来源于对拉丁语语法后缀的改编,比如-tor、-tion、-ty、-tude、-ive、-al等。
我们再来看英语中“词源学”这一概念,词源学在英语中称为etymology【对词汇真意的研究】,这个概念本身并不强调追溯性,而强调词汇含义的真实合理性。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词汇的真实含义来源于那些方面,词汇的组成部件肯定是一个重要方面(一般可以分为前缀、词干、后缀三部分),各部件之间的组成结构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上侧重的是各词素之间的语法结构),而后者往往被我们所忽略。因为汉语的“词源学”这一概念似乎并不强调后者,希望能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词汇解析并不是找出一个词汇中的所有词素,再勉强给这些词素一个说法,就可以草草交卷的,毕竟这些概念的结构本就有章可依,能否掌握该结构内涵,对于大家能否准确解析词汇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对于文中的部分概念,于此注释如下:
1、关于“同源”一词,我们的使用是往往缺乏规范的, “两个复合词汇的同源”的说法更是需要商讨的。如果A与B同源,B与C同源,那是否能推出A与C同源呢?举个例子,geometry与geography有着共同的词根-ge-,geography与photograph有着共同的词根-graph-,而geometry与photograph却是没有任何同源部件的。
2、
词干:当一个词汇去掉了前缀与语法后缀之后,便剩下了词干,一般所说词干多指拉丁语、古希腊语词干,比如οντος的词干为-ont-,sentis的词干为-sent-,这些词干一般不受语法变格的影响,并经常进入英语中被用来组成复合词汇,比如ontology、absent。
词根:复合词汇拆分的最小单位,此处也不包括前缀和后缀。比如impossible的词根就是poss,其中im-为否定前缀,-ible为形容词性后缀。注意到复合词汇不一定只有一个词根,比如autobiography就是由auto、bi、graph三个词根组成。
词素:所有的构词概念基本单位称为词素,包括词根,前缀,后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