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浙江出土文物的考证,越国时期铸造的青铜器上,很早就使用金文。受中原商周文化的影响,浙江出土的鼎、釜、钺、铙、盘、盦、簋、盉等青铜器,制作精致、造型美观、纹饰瑰丽、工艺先进,并带有鲜明的地方特色。青铜器上镌刻着精美文字和图案,充分说明这个时期的文化发达,篆体文字已经普遍在兵器、礼器、容器、玺印等物体上使用。货币是国家的命脉,作为越国时期使用的称量货币,遗憾的是却没有在青铜块上留下任何的文字。
(4)青铜块的质地均匀、坚固耐磨,可以任意进行分割成规格不一的块状物体,便于称量计重,不容易腐蚀,既能够原料,又可以充当货币。但是,青铜块没有基本的形制,也没有固定的形状。而此时的中原货币已经从金属称量货币进入了金属铸币的时期,虽然处于长江流域下游的越国比较落后,与中原各地的经济、文化和手工业等有一定距离。同样,其货币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当吴越国正在使用青铜块货币的时候,而在中原地区、甚至与吴越国邻近的楚国,都已经在流通使用金属铸币了。
(5)舟山的历史悠久,据考证早在5000年前就有先民在岛上开荒辟野,捕捞海鱼,生息繁衍,开始从事农业和渔盐生产。1978年9月,在定海区马岙唐家墩出土有长条形有段石锛、圆锥扁身石镞、石斧、石犁等打磨工具,鱼鳍形鼎足及小口腹釜、夹炭黑陶、纺轮等,纹饰以素面为主,也有绳纹、弦纹和划纹,同时出土的还有大量的猪骨、鹿骨、贝壳以及内壁带有稻谷残痕和米粥糊的陶片,从而确定这是一处新石器时期的文化遗址,相当于河姆渡文化晚期至良渚文化时期,距今约5000余年。遗址面积达14万平方米,其中新石器时期的遗址12处,商周时期遗址8处,其中春秋战国时期的几座土墩墓至今尚未挖掘。史载吴越时期吴王夫差兵败被俘后,一度流放来舟山。解放以后,舟山曾经发现过块状青铜,然而,因非科学考古,对此无法进一步深入研究和论证
⒇。
(6)3000多年前的浙江已经开始炼铜并铸造青铜器皿,尤其是兵器的铸造工艺和技术已经领先国内,青铜块作为青铜器的制造原料,无疑也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吴越两国之间战争频繁,贵族和殷商富户在战乱之际,把青铜块作为财富进行储藏,也不失为是民间的一种保值的手段。
(7)曾经有学者称,如果将青铜块视作称量货币来对待,那么,我们的先民在实际使用中,应该借助一种类似于天平、或者砝码一样的称具,以便于将大小不同的青铜块进行称量计算。楚国使用“郢爰”等作为称量货币,使用称量的器具来计重,这种块状的金版,在使用中因为重量的需要,必须用利器进行凿切。因此,在一些出土的“郢爰”中,都留下凿切过的痕迹。
建国以来的考古发掘中,各地有百余座楚墓陆续出土过天平和砝码等实物。而在越国乃至吴国,在几千座已经发掘的古墓中,的确,无一座墓出土过可以作为称量的器具。一直到1994年4月,江苏宜兴市郊区溪隐村龙背山古墓墓葬,出土一套8件环形铜权,铜权的重量分别为1.35、2.20、3.55、5.85、13.69、28.72、58.08、120
.98克,总重量为234.42克。根据考证,这套铜环权应为春秋战国时期,吴越国的计量秤具,即用于货币称量计重的衡器。虽然,这唯一出土的一套衡器,无法断定其国属,还不能够成为青铜块是吴越国称量货币的结论,但是,即使是吴国的称量衡器,吴越国之间的商业活动频繁,相互交流如此密切,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出土的这套环形铜权,已经初步地揭示了越国称量货币的神秘面貌(21)。
那么除了青铜块是称量货币的,越国究竟还使用什么东西作为货币?
浙江各地出土的实物货币除金银贵金属外,还应该包括布帛、珠玉等实物。1982年,绍兴坡塘306号墓出土玉器49件,玛瑙饰102件,琥珀珠5枚,绿松石珠1003枚,水晶珠13枚,小金饼2件,厚度均为0.21厘米,大者重量11.8克,直径1.8厘米,周边有明显的凿剪痕迹;小者重量为8克,直径1.5厘米,四周圆正,呈铸造时的完整形状。另出土有小金片1件,残长3厘米,宽1.15-2厘米,重量3克。文物工作者认为是越国的称量货币,并推断这类小金饼、小金片可能是两种不同的称量货币。这也是浙江迄今为止出土发现越国墓葬文物最丰富的一次(22)。
《吴越春秋》:“春秋奉币、玉帛、子女以贡献”。因此,在浙江境内出土发现的黄金、珠玉、玛瑙饰、琥珀饰、绿松石珠等,都应该是越国的实物货币形态。
从上论说可以知道,浙江出土的大量青铜块,目前应该定论为越国的称量货币。笔者认为这种块状的青铜,虽然是称量货币,同时也是一种高等级的青铜铸造原料。所谓高等级的铸造原料,就是已经经过初级加工,其原料的纯度比较高。这也是作为财富被古代人们广泛贮藏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仿戈形青铜器
1999年11月27日,浙江省钱币学会曾经在绍兴召开“越国青铜戈币学术研讨会”,笔者也得机会参加这次会议。此前,虽然获悉浙江绍兴多次出土仿戈形青铜器的情况,但是,对于这一新发现的器物始终理解不足,故未能够发表观点。时隔5年,有不少研究者陆续撰写了文稿,加深了对此的认识,似乎对这种仿戈形的青铜器可以定为越国的“戈币”了。本人认为尚未到下结论的时候。为此,再次论述如下。
(一)关于仿戈形器出土概况:
(1)1986年7月18日,绍兴市禹陵乡姜良村村民梁张仁等人,在市区塔山村大空楼(今延安路北侧)水田取土时,在距离地表1.5米处的泥炭层中,发现仿戈形青铜器1枚。通长110毫米,厚0.9毫米,重量6.8克,同处伴随着有大量的印纹红陶碎片、泥质灰陶陶器、陶片以及零星木片等。据现场施工的民工推测,该处似为春秋战国时期的一处制陶工场(23)。
(2)1994年9月底,绍兴市禹陵乡江口岭村村民金云海、孙阿森等人,在城东新区江口岭村南面的涂山路南侧铺设排污管道挖沟时,从距离地表1.7米左右泥炭层深处挖出的泥土中,发现一批仿戈形青铜器。这些“戈币”叠放在一起,经过清洗剥离后,发现共有20余枚,当时由于村民不识此为何物,曾经拗断数枚,见断面呈红铜色,遂带回家中,尚存9枚,后被钱币爱好者收藏。标准者通长83毫米,厚0.36毫米,重量1.45克(图1)(24)。
(3)1995年8月10日,绍兴市上蒋乡西宝村民金根法等人,在市区中兴路南段东侧挖排污沟时,在宁家台门门口距离地表3米深处,从铲挖机斗里的泥土中发现一批黏结成团的“戈币”,经过清洗处理共计有7枚,品相完好。其中最长一枚通长97.5毫米,厚0.99毫米,重达4.09克(图2)同处出土伴有较多数量的泥质灰陶残片、柴草、木头等遗物(25)。
(4)1995年11月,绍兴市城东乡一高姓废品收购站,收入本地人投售的一批青铜“戈币”,重量共计11公斤。经过清理、拣选共发现完整者400余枚,其余均已断残。根据绍兴市钱币学会对实物的测定,其中最长的一枚通长144毫米,厚0.99毫米,重量10.8克(26)。
(5)1995年,笔者在绍兴史海平先生的帮助下,收集到8枚青铜仿戈形器,其中中型3枚,分别为通长97毫米,厚1毫米,重量4.4克(图3);通长114毫米,厚0.95毫米,重量5.3克(图4);通长87毫米,厚0.95毫米,重量4.3克(图5);大型1枚,出土时尾部已经残损,通长130毫米,厚1毫米,重量9.6克(图6)。
(二)对仿戈形青铜器的分析:
浙江近年出土的大量仿戈形青铜器,引起了诸多钱币界专家的关注。对于这些器物目前有三种观点。一认为是越国的军队使用的一种兵器----飞镖;二认为是金属铸币----即“戈币”; 三认为是越国的陪葬品----即戈形“冥币”。
(1)仿戈形青铜器不是兵器
春秋战国时期,吴越的军队已经普遍使用戈形兵器。在浙江境内出土的文物中,也有一种被称作“棘”的戈形兵器,这是越国步兵和水军最常用的轻兵器。而仿戈形青铜器的重量非常轻,已知现存特大型组最重的一枚约为11克,最轻6.5克,平均重量为9.57克;中型组最重的一枚5.28克,最轻3.18克,平均重量为3.86克;小型组最重的一枚4.61克,最轻2.36克,平均重量为仅3.33克。如果将它作为飞镖一类的兵器使用,不但重量太轻,而且强度不够,根本无法在实战中应用。一枚重量仅仅10余克的仿戈形青铜器,加速度下所产生的能量有多大?能够投掷的距离有多远?因此,仿戈形青铜器作为兵器是不现实的,它不可能作为兵器使用。
(2)仿戈形青铜器也不是货币
我们知道作为货币有五项职能,即价值尺度、流通手段、贮藏手段、支付手段、国际货币。
对照货币的五项职能,货币必须具有价值尺度、流通手段两种最基本的职能,同时携带便利,使用方便。我反复仔细地观察了这种仿戈形青铜器,其制造粗劣,形制轻薄,尖锐锋利;虽然其铸造时,对援作了加强处理,即设计的时候援面增加了两条细筋,但是,由于总的厚度仅有1毫米左右,强度仍然十分低,非常容易折断,人们根本无法携带,更不便流通使用。
有的人说;晋国的空首布和燕国的针首刀,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但从没有人就此提出疑问(27)。可是,事实上晋国的空首布和燕国的针首刀,不但厚实,而且牢固。特别是空首布,虽然足部比较尖锐,但是銎部更厚重,轻易不可能折断。仔细观察仿戈形青铜器的各个部分,几乎没有流通和磨损的痕迹,所有的仿戈形青铜器都是窖藏出土。如果将仿戈形青铜器作为货币来使用,再怎么样还是不方便、也是不切合实际的。因此,仿戈形青铜器也不是货币。
(3)仿戈形青铜器疑为越国民间私铸之物
浙江发现的仿戈形青铜器,大都是以窖藏的方式出现,虽然伴有零星出土,但以窖藏居多,然而无一例是墓葬出土。殷商时期,陪葬的器物以青铜器为多,王公贵族的墓葬中,往往出土几十、乃至几百件的青铜器,当然,普通的老百姓在死后,根本没有条件享受这样的待遇。但是,地处一偶的越国,制造的一种仿戈形青铜器,这种重量轻薄、形制粗劣,代价较低的仿戈形青铜器,怀疑是越国民间制造的东西。这类器物出土总哩不大,出土时以窖藏罐装为多,是否作为“明器”使用,尚有待考证。
有的学者曾经说,考古发掘中出土的“戈形冥币”主要有两类:一类的含铅量很高,如上海博物馆所藏的十件西周戈中,有4件是铅青铜,平均含铅量为23.61%;有的几乎为纯铅;另一类“戈形冥币”大多呈薄片状,质轻,但大小与实用戈相近,即便是小一些,即不会相距太远……(28)。
这里,我们要注意的正是这两点:1、文章中谈到,早在商代晚期就已经出现纯铅戈,而指出其出土地点在河南洛阳、河北邢台、湖南衡阳。我们知道商代时候,上述地区正是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的中心,封建奴隶制度在其各方面都领先长江中、下游地区,其中包括殉葬制度;2、文章还提到,另有一种片薄、质轻,形状大小相似于实用戈的“戈形冥币”,出土在山西潞城、湖北松滋等地区……。说明在是商代的墓葬中,戈形兵器(包括以后的剑等)在古代,已经逐渐演变成为一种陪葬的器物。
虽然,我们迄今还未能够从越国的墓葬中,直接出土发现仿戈形青铜器,但是并不妨碍认定:仿戈形青铜器是越国民间制造的“明器”这个观点。因为,兵器陪葬的形式从中原传到长江中、下游一带,越国已经从强盛走向衰败----民间铸造的戈形“明器”尚未开始使用,便寿终正寝。这是至今为止仿戈形青铜器没有墓葬出土的原因,也是出土发现数量比较少的原因之一。既然仿戈形青铜器不是币,那么我们也不能够称它们为“冥币”。相信今后随着科学考古工作的发展,这个谜底一定能够揭开。
三、结
论
综上所述,建国后在浙江各地出土的大量青铜块,不但是越国的金属称量货币,而且同时使用布帛、珠玉,以及楚国的贝、郢爰等货币。青铜块被作为铸造青铜器的主要原料,同时,作为财富受到人们广泛的珍爱而受到收藏。那种在绍兴等地出土的仿戈形青铜器,不是兵器,不是货币,怀疑是民间陪葬使用的“明器”。至于为什么没有墓葬出土发现?它与货币之间相互有没有联系?还必须等待更多出土文物进行验证,才能够还其历史的本来面貌。
注
释:
(1)徐定水:“浙江永嘉出土的一批青铜器简介”刊《文物》1980年第八期。
(2)周荣先;“浙江海盐发现吴国青铜块”刊《中国钱币》1985年第四期。
(3)(5)陈 浩:“建国以来浙江先秦货币的发现和相关问题的探讨”刊《浙江金融·钱币专辑》1986年。
(4)虞逸仲:“越国究竟使用何种形态货币初探”,刊《宁波市钱币论文集》(总第八集)。
(6)金祖明、王子芳:“仙居发现窖藏青铜器”,刊《中国文物报》1988年8月12日。
(7)陈美丽:“从北仑区出土青铜块谈起”,刊《宁波市钱币学会论文集》(总第七集)
(8)承蒙嘉兴周荣先同志来信告知详细情况。
(9)(10)边光华:“绍兴发现越国青铜铸币--戈币”,刊《浙江钱币论文集》2000年8月。
(11)刘 兴:“谈镇江地区出土青铜器的特色”,刊《文物资料丛刊》1981年第五期。
(12)镇江博物馆等:“江苏金坛鳖墩西周墓”,刊《考古》1978年第三期。
(13)徐永年:“对吴国称量货币青铜块的探讨”,刊《中国钱币》1983年第三期。
(14)周卫荣:“试论中国青铜货币的起源”,刊《中国钱币论文集》第三辑。
(15)周卫荣:“中国早期的称量货币:青铜”,刊《中国钱币论文集》1995年第二期。
(16)倪士毅:《浙江古代史》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17)《嘉泰会稽志》卷17。
(18)王士伦:“越国文物散记”,刊《浙江日报》1962年3月4日。
(19)陈 谦:“越王勾践剑”,刊《光明日报》1973年3月6日。
(20)盛观熙:“舟山海上丝绸之路货币研究”,2002年未刊稿。
(21)满荣祥、黄兴南:“宜兴出土吴越国货币称量铜环权”,刊《中国钱币》1996年第二期。
(22)牟永杭:“绍兴306号越墓刍议”,刊《文物》1984年第一期
(23)(24)边光华:“绍兴发现越国青铜铸币--戈币”,刊《浙江钱币论文集》2000年8月。
(25)绍兴文管会:“绍兴306号战国墓发掘简报”,刊《文物》1984年第一期。
(26)史海平:“青铜小戈形器是越国货币”,刊《舟山钱币》1996年第二期。
(27)(28)陈 浩:“试论越国的仿戈青铜铸币”,刊《浙江钱币论文集》2000年8月。
(本文刊于《梁溪集》-中国钱币研究丛论,新加坡亚洲钱币学会2005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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