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文人胡野秋
(2011-12-06 10: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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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野秋深圳核心价值观 |
分类: 也为稻粱谋 |
胡野秋
知名文化学者。六十年代生于安徽芜湖。1983年进入新闻界,供职于《中国青年报》,曾数次获国家级新闻奖,包括“中国新闻奖”、“全国好新闻一等奖”、“全国现场短新闻一等奖”等新闻界最高奖。
1992年末南下深圳,供职于《深圳特区报》,并创办《影视双周刊》杂志,任副社长、总编辑。后在深圳从事文化战略、文化产业及传媒研究。同时任凤凰卫视《纵横中国》总策划、《凤凰影响力》策划人,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客座教授。出版有《胡腔野调》、《冒犯文化》、《作家曰》、《触摸》等著作,并在多家媒体开设个人专栏。
记者:刚看了胡老师一篇关于深圳足球的评论博文,您提出身份焦虑和身份认同的问题,从文化角度直指根本。其实身份焦虑感和身份认同危机是我们这个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到深圳近二十年来,您自己有过这种焦虑感和危机感吗?
胡野秋:其实“身份焦虑”是当代人的一种普遍心理危机,他们急于获得别人的认可,他们关注于“成功”或者“失败”这样一些标签性的东西。而深圳人的“身份焦虑”又远超其他城市的人,因为他们除了功利性的成败焦虑,还有一种“生活在别处”的移民心理,他们始终生活在故土文化和客居文化的夹缝中,时常有迷失感。很多人在深圳打拼了很多年,也买了房子和车子,但他们总是对这座城市缺乏亲近感,一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我是借谈论深圳足球,探讨深圳人的文化心态。深圳本来是个塑造出来的城市,它的文化型态本就有异于积淀而成的城市,它也可以享受这种“不一样的精彩”,可是事实往往是,打破了原有文化框架的深圳,却下意识地试图寻找一个框架,新的找不到,旧的回不去,这样就形成了普遍的“身份焦虑”,更加期待“身份认同”。
至于我自己,也许是个例外。我从1992年底来深圳,至今基本上没有被卷进这种焦虑感和危机感中。原因很简单,我是个散淡的人,除了读书写作之外,没有更远大的抱负。甚至读书写作也没有既定的目标,读到哪算哪,写到哪算哪。也许因为我是安徽人,安徽是道家的发源地,老庄思想在那里有太深的根基,从小就能从父老乡亲“无可无不可”的处世态度中得到濡染,凡事都有自我排解之策。甚至有时候有点阿Q精神。
比如对于“成功”,我一直是持质疑态度的,难道只有物质才能证明成功吗?我认为“成功学”是二十世纪最大的伪科学,一些人利用这个时代人们对财富的梦想,以自身的所谓“成功”来蛊惑众人,使更多人投入对“成功”的渴望,传授很多虚假的经验,除了他们牟利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记者:走出体制多年,胡老师一直活得自在,写得自由,学术成就亦不菲。请您谈谈自己的“放养生活”,是什么支撑您在文化学术方面的追求呢?譬如兴趣、爱好?譬如信念、信仰?抑或其他?
胡野秋: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属于“野生动物”,不适合圈养。平心而论,在体制内生活的也不错,但仍然有一种游牧的冲动。在我的词典上,排第一位的是“自由”,而且我的自由和大部分人不一样,别人的自由也许是“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我的自由是“我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在我看来,“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自由,在现实世界难乎其难,所以很多人不快乐,开始抑郁。那么我的“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的自由,相对而言实现起来就容易多了。比如我不想没完没了地开会,我不想写“命题作文”,我不想中午十二点之前起床,这样的“不想”还能举出很多,所以一下子就辞了政府公职,做回一个纯粹的文人。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我每天在快乐地退步》,我每天退一步,最后退回书房,坐在书堆里,我会感到真正的舒坦。我可以在午后的阳光下随性地写作,也可以满世界地跑去拍电视片。去年拍了一部电影纪录片《触摸》,在深圳创意十二月的开幕式上放映了,最近我写了一个电影剧本,也正在筹拍中。
支撑我做这些事的没有太多崇高的动力,比如您说的“信念、信仰”之类的,只是我总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我归纳我的生活方式,是为两极:静则宅男,动则牧人。
记者:胡老师不久前在老家安徽做了数场“多媒体时代的活法”的讲座,是个颇为吸引人的话题,能说说您的观点和看法吗?
胡野秋:这些年我还乐于做一件事:讲座。讲读书,讲人生,讲文学,讲感悟。因为我觉得一个读书人应该对社会尽点义务,把自己的思考分出点给别人。现在互联网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多媒体让人们远离纸质阅读,这让我很忧虑。于是我就在深圳讲,在外地讲, 12月9日在苏州图书馆我还有一场报告会。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推广阅读,是希望我们能更多地保存人类的思考能力。
我认为多媒体不但在改变我们的工作方式,甚至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就是“活法”。今天无处不在的“屏阅读”正在使人类的思维扁平化、趋同化,比如在某一个时段全国人民都用一个词,从“给力”到“神马都是浮云”等等,最终会使人们懒于创造,惯于从众。
另外我认为“读图时代”的到来,实际上是“文化返祖”,因为汉字本来是象形文字而来,远古人都可以读图,后来汉字抽象化后,有了更多的表意功能,所以思维越来越复杂,产生了哲学和自然科学。现在假如都靠读卡通、看电视来进行“图像阅读”,要不了太久,人类的思维就会迅速萎缩,退回到远古。
记者:适逢“深圳读书月”,请您谈谈对阅读及读书月的看法。
胡野秋:深圳读书月今年是第十二届,从2000年至今一直坚持,深圳在这种全民阅读中,改造了城市气质,过去一谈到深圳就是钱,现在在这里到处可见书香。我跟这个活动一道走过,为它辛苦过,也有过很多温馨的记忆。今年11月读书月开幕式上,深圳市评选出了“十大阅读推广人”,我也成为其中之一,想到从政府到民间对读书和读书人如此尊重,内心就觉得非常温暖。
现在很多人都在谈“核心价值观”,都为我们其实已经缺失了“核心价值观”而忧心,在我看来“读书”就应该是我们的核心价值观之一,而且从阅读中我们可以获得中华几千年不变的核心价值观。因此,读书月对重塑价值观具有不可替代的功绩。当然我更愿意看到,再过若干年,“读书月”已经只剩下象征意义,更多的阅读要贯穿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我们未来的生活方式。一个阅读的社会才是“一流社会”,我们就是要“读一流书,做一流人,建一流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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