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文学》2021年2期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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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骆驼
当有了一点意识的时候,我觉得刚刚发生的那一切肯定是在梦里,因为我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的处境:勘探队进入罗布泊找石油,当我收完一根电缆线的时候,抬头一看,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漠上,空空荡荡:我一个人被队伍拉下了。这当然这只是一次意外。
我冲着天空高喊了几声,声音很快就被沙粒没收,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开始,虽然惊慌,但我想队伍不会走得太远,再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丢了个人,会回来找我的,因此,我还不至于绝望。我背起电缆线,沿着车队留下的车辙去追赶队伍。当时,我们刚吃过午饭不久,天气晴好,我信心十足的往前走。无意中,我一回头,发现刚才我收电缆线的时候,恰巧被一个不大的沙包挡住,沙包上还长着一些被晒蔫了的梭梭草,我在梭梭草里发现一只蜥蜴,我曾和它对视了一小会。勘探队走的时候没有人看见我。
罗布泊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东缘,这里干燥、炎热、多风,有死亡之海之称。1980年,我国科学家彭加木在这里进行科学考察的时候,就永远消失在了这片不毛之地。炎热加上心急,我走得很快,浑身汗如雨下,我担心自己会脱水。现在正是罗布泊最炎热的季节,进入罗布泊之前,我们曾得到预报,罗布泊的温度最高可达40度以上。
走着走着,车辙消失在一片盐壳地里,车轮无法在坚硬的盐壳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我失去了方向,直到这时我心里才真正发起慌来。罗布泊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后来由于气候变化,上游来水量减少,湖泊干涸,形成大片的盐壳地貌,这种盐壳一般有三四十厘米厚,经过长年累月的日晒风干,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虽然失去了目标,但我还是不敢停下来,因为只有向前走,才有希望找到队伍,停下来即使不被饿死也会渴死,现在我感到喉咙眼里已经开始冒烟了。罗布泊还有狼和棕熊,夜里我们就曾听到过它们瘆人的叫声。
走着,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落下去了,但炎热丝毫没有稍减,白天像是有火团不停的从头顶撒下来,现在像是有大火在脚底下燃烧。我机械的往前走着,好几次我都想把沉重的电缆线扔掉,但电缆线就像战士手里的武器,我怎么能丢掉武器呢?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又渴又饿,心里充满恐惧,每迈一步都要付出全部的力量,终于无力地倒在地上,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好像有人走近了我,将一只水壶的嘴送进我嘴里,一股清凉甘冽的水流进我干渴的喉咙,我不顾一切地大口吞咽着,像一片干旱了一千年的沙漠,终于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每一颗沙粒都张大了大嘴,尽情享受着这千年一遇的甘霖。一会儿,我又觉得那个来到我身边的人是母亲,我又回到了婴儿时期,饥渴难耐的我扑进母亲的怀抱,在吸吮母亲的乳汁,因为分明有个奶香味在四处弥漫。
我拼命的吮吸着,喝啊喝啊,这真是有生以来一次最痛快最酣畅的痛饮。之后,我终于一点点在清醒,渐渐有了一点意识。有了意识之后,我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在做梦,因为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来,除非是我的队友找到了我。尤其是母亲的出现,让我更加确定刚才不过是一枕黄粱。
我慢慢睁开眼,周围没有自己熟悉的工友,当然更不会有母亲,我依然一个人躺在这里。至少我已经在这里躺了整整一夜,现在长夜已经过去,天亮了,太阳就要出来了。
顿时,我心里充满失落和失望。
可是,朦朦胧胧中我觉得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我摸摸自己的嘴,竟然是湿润的,下雨了?我看看天,晴空万里,摸摸身下的沙粒,依然干燥。没下雨。但我不仅不再感到干渴,肚子也不觉得饿了,身上还有了力气。难道说有什么奇迹发生?我疑惑地撑起身子,就在距离我十多米远的左前方,有一匹高大的野骆驼,那是一匹母驼,硕大的奶穗在肚皮底下面甩来甩去,时隐时现,它身后还跟着一匹小骆驼,它们正迎着刚刚冒头的太阳,向它们的族群走去。
在距离我一两百米远的地方,有20多只野骆驼正等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