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据游记《黔东南--七天七夜的足迹：入梦凤凰》改写，原发表于榕树下文学网站，现录入本博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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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湘西边城的那个凤凰走走，我已经等了很久。

    春节，当火车终于隆隆地载着我们上路时，心情居然有了点等待的紧张。在怀化，我们几乎饿着肚皮继续赶路，一心盼望着早点归入凤凰。然而，车辆在拥堵中停停走走，很让人无奈，而寒冷又从窗外包裹而来，热切的心情便慢慢变得有些麻木。当昏沉沉地听司机说，凤凰到了，这就是沱江，我竟有些不敢相信。

    仔细一看，沱江便在眼前了。沱江有些倦容，它承载得太多了，源源不绝的客入还在蜂拥而入，春节狂欢的烟花纸屑积满江中，或许是干旱，得不到冲刷，沱江就像是一个清纯靓丽的少女，脸上却落满了尘土，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丰彩。沱江边的房子，却有几分特色，细细地品味，你便能品出质朴来，而其中的古意，却是要认真地分辩了。

    沿沱江边木屋间的公路一个急急的转弯，车便在凤凰城中停了下来。下午四时多，我们拥在了凤凰的怀抱。

    雨后的凤凰有些透彻、有些迷离，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摩肩接踵的游人让它变得像个商埠，像个欢场，像个不能自持的艺人。无法知道游人中有多少是来逗留、是来感受的。凤凰不是一个只用来观光的地方，它更多的是用来品味，那份宁静中的悠闲，那种祥和中的慵懒，那纯情如古典少女般的韵味，飘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漫在幽长长的雨巷里，沱江的渔舟唉乃地划上码头，苗家女吱吱喳喳背上阶坎的山货，吊脚楼伸向江面的木栏台，那台上一边梳妆一边窥视行人的羞涩少女，青瓦房顶上飘起的炊烟，屋檐下点亮的红灯和木窗格中飘出的饭香，夜幕下被一盏盏灯笼映红的绕城沱江，清早飘出山寨越过江雾漾在沱江上的苗歌，还有古城墙头晨风中飘扬的旗帆和日暮时斜挂在城门的一抹夕阳……这才是凤凰，我从文字中看到的、内心期待的、却与面前不太一样的凤凰。我看不出现在拥挤的凤凰还具有哪份闲适和慵懒的情调，但漫在凤凰骨子里的气息和味道仍隐约中慢慢地让我触动。

    仓促的走来，已顾不上饥荒的肚皮，随着涌动的游人跨过虹桥，下到沱江边的小巷，寻一家靠江的客栈安顿下来。迟到让我们订不到好的房间，推窗望江的意境没有达到。趁着天幕还亮，赶紧跳出客栈去感受凤凰，队员各自结组投入到凤凰的街巷中。

    我与三位摄友组成“摄团”沿江寻觅，匆匆地赶在凤凰将暮未暮之际捕捉那风韵独具、风情万般的风景，无数游人的镜头描准着凤凰的角角落落，相形见绌中我无法自信自己还能拍写出凤凰哪些独特的风景。有些无助有点无奈中，我一路不求效果地随行随摄，让无序的脚步慢悠悠徘徊在虹桥雨廊、北门码头、万名塔、吊脚楼、水车坊、沱江踏桥、东门城楼之间，直到凤凰的灯火将沱江点亮，江畔的酒吧音乐飘向迷醉的夜空。

    夜色中的凤凰，有些妩媚，有些陶醉。虹桥是挂满灯火的，城楼是灯火饰照的，江边的吊脚楼、睡醒的酒吧也亮起了一盏盏灯，红红的灯火倒映在波纹不动的沱江上，没风的夜晚，教人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虚幻。盲目地把镜头对准江面，又对准城廓，不知道想拍些什么。亦或什么也不想拍，只是想透过镜头看看夜色中的凤凰，揣摩着凤凰的夜晚会发生怎样的故事。风有点冷，衣领被拉了起来，空气有点甜润，透着水草的味道。小心奕奕地踏过沱江木桥，岸边，有妇人正兜售着河灯，一支支蜡烛代表一个个心愿。有游人点亮了河灯，放入江中，美丽的沱江立即飘出一簇红艳，久久闪烁，慢慢地走远。

    这时才想到吃饭。凤凰的酒吧很多，大多依在江边，很有些情调，很有些浪漫。记得自己隔早还要赶路，没有时间泡吧，只能随意地寻找吃饭的餐馆。凤凰的餐馆也很多，堆在古城的东面，有吊脚楼的阁楼，也有沿江的露台，吃饭的人很多。我们选定虹桥前一家靠江的酒家阁楼作为晚餐的憇所，自己动手整理了场地，吱吱呀呀地打开木窗格，沱江的灯影飘了进来，邻家的歌声也飘了进来，原来隔壁天台有流浪歌手在为喝酒的客人助兴演唱，那歌声漫在耳边，灌满了我们的心房。还别说，在凤凰，这样的生活对旅人、对流浪歌手，兴许都是很诗意的安排。

    嗑着瓜子，吃着水果，等待着店家上菜，话题聊着凤凰的印象，那慢慢切入的内在感受。突然想起了久等不上的饭菜，一声声催去，厨工们早已忙得顾此失彼，而老板却围着火塘与来客聊天，有些悠闲。据说在凤凰开酒吧、开餐馆的大多是外地人，他们是因为爱上凤凰才留了下来，赚钱仿佛是次要的，自娱自乐地生活才是目的，因为凤凰是一个让他们放松的地方。

    很遗憾没有把吃饭喝酒当作享受凤凰的一项内容，但我还是忘不了那晚餐品尝到的凤凰美味。意犹未尽中，逛进凤凰的夜市，脚步被女队员带着往虹桥小食街走，香味飘来，欲罢不能，胃口立马又变成了凤凰小吃的俘虏。那叫不出名的各色小吃，确实风味独特，让人尝后久久回味，印象深刻。流连间，一声爆响的礼花飞上了虹桥的夜空，喷礴的色彩倍添了凤凰的美丽，一声接着一声，声声串成了串，凤凰的夜被衬得五彩缤纷，我们也陶醉在凤凰迷人的夜色中。

    回到客栈，梳理着缤纷的思绪，把自己强拥入被裘，揣着很多很多的期待入梦，只为了清晨相约描绘中诗意的凤凰——飘渺的沱江雾，静泊的船，宁静的幽巷，清峻的古城楼，苗家妹子的歌唱，以及期许中意外的美丽邂逅……

    梦在黑暗的清晨被闹铃摇醒。依然是我们这几位痴情的摄友，深怕迟疑的步伐漏过一个个凤凰的美丽瞬间，把梳洗都压缩在仓促而潦草之中。急匆匆地下楼，叫醒沉睡的老板，吱呀地打开房门，各自摸索着踽踽出无人的静巷，开始沿沱江边清冷地寻找凤凰的梦，守望着凤凰夜浴后醒过来的那一份纯真。

    凤凰的清晨很静，静得让早行的我们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划过青石板，内心突然有一种时光深处的东西袭上心来，偶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印早早地盖在昨夜行人的脚印上，我明白凤凰新的一天又要来了，心中不免漫起一丝行将离去的伤怀。散漫地走在沱江边上，我期待梦中的邂逅，沱江飘来的清新空气让我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吊脚楼依旧亮着几盏红灯，但已卸去了昨夜的繁华，江畔的酒吧还在迷醉中酣睡。沱江很纯很真，不见铅华，含情脉脉，像一个脂玉肌肤的入梦少女。没看到江面飘起的雾，游船静静地偎在江畔，不知苏醒了没有，或许它早已藏着一肚子的心思在等待。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报晓的鸡鸣幽幽地传来，天蒙蒙地亮了，古城楼下多了一些行走的人。

    终究没能听到苗家妹子的歌唱，却有几串鞭炮声从城中的四方传来，哄托了凤凰节日的存在。我们汇合在墩桥的两岸，架着的相机依旧痴情地守望，寻寻觅觅中，镜头没有捕捉到的，内心都已经感受到了。就留下一串影像作记念吧，清晨的凤凰已经有了很多的梦境，那份恬静，那份闲淡，那份不急不躁醒来的慵懒，那种婉约而不乏浪漫的韵味，都已渗出了凤凰诗一般的味道。

    我们的脚步很浅，浅得甚至没有时间去拜谒沈老先生的故宅，那些可以诉说凤凰前尘往事的遗迹。匆匆地回到木质的客栈，再匆匆地用过早点，打起行囊，队伍就朝虹桥汇合去了。

    凤凰彻底地醒了，游人开始穿梭，我们也得走了，留下一张合影。当汽车发动时，才记起与凤凰还没有相约，再回首，那已是记忆中新添的一页了。

                                                                      二00六年三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