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
(2012-08-06 20:4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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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生灵蛙原创 |
蛙是属于夏天的,是夏天里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
蛙是河岸边或池塘里游荡的生灵,它们潜藏于茂密的水草中,石缝或泥洞里,每至黄昏便开始放纵歌喉。如鼓点般短劲的歌声,此起彼伏,宏大而和谐。它们不需要指挥,却也极富节奏与韵律,自然而美妙。
传说蛙族里只有雄性才会发出鸣叫,而卖力地鸣叫也只是为了博得雌蛙的青睐,其余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单独躲在暗处,不发出声音,也不与同类接触,当然也包括雌蛙。但到了繁殖期,就会成群迁入水域,雄蛙并发出悦耳的叫声,不分日夜都很活跃,尤其下雨天的时候更为兴奋。但我对此一直心存疑问,记忆里似乎一整个夏天都能听到蛙们的歌声,难道它们一整个夏天都在为蛙族的兴衰而激情澎湃?或许是真的。
儿时总觉得蛙很神奇,看着水面上浮着得一大团一大团的蛙卵,总怀疑不是出自蛙的身体,总怀疑蛙小小的身体怎会有如此惊人的生产能力。或许正是如此才使得蛙族始终保持着兴旺,尽管孱弱的它们有很多天敌。其实蛙族最大的天敌就是人类。
小的时候没有多少让我感兴趣的游戏让我娱乐,很多闲暇总爱拿着家里一把破旧的笊篱去抓蝌蚪。黑压压的蝌蚪密密麻麻地沾在水草上,随便伸出笊篱,便能有数只乖乖就擒。它们不停地在笊篱中蹦跳,光滑的尾巴快速地摆晃,但无论怎样它们已是劫数难逃。我把它们悉数倒在被阳光炙烤的干热的岩石上,静静地看它们纯粹多余地挣扎,等它们将要快被烙晒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我便给它们再次泼上救命的甘霖。一而再,再而三,直至它们丰满湿润的身体渐渐干瘪。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残忍的游戏中,我似乎有些累了也有些麻木了,但却也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快感。
这种快乐一直延续到蝌蚪的成年,且愈演愈烈。成年后的蝌蚪——蛙,似乎已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了,但这却给了我更大的刺激。那时没有任何工具来辅助,而蛙们蹦跳飞跃的速度好像远远超过了我,愈是碰到这样身手矫健的蛙,愈是能激起我的斗志。经过一番激烈角逐,最后胜利的总会是我,而那只蛙的噩梦也便开始了。每每得手我便拿过早就追备好的麦莛儿,对着蛙的屁股毫不犹豫的插进去,然后鼓起腮帮含住麦莛儿用力的吹起来。蛙小小的躯体怎受得了如此强大的气流,瞬间,已膨胀成了一只圆鼓鼓的气球,一双原本就凸在外的大眼几乎要弹射而出。此时,我迅速把这只将要爆裂的“气球”狠劲往硬地或岩石上摔去,伴着 “嘭”的一声巨响,蛙的身体便成了无数碎块四下里飞散而落。
不知道那时还有多少如我一般的孩子,甚至大人在做类似这样的“游戏”,幸好蛙们有着如此超强的繁殖能力,若不然早就被我们的“无聊”与“冷漠”,推向了灭顶之灾。但多年后,蛙鸣似乎真的渐渐远离了夜晚与雨后,我也才开始为自己当初的暴行而深深陷入自责与不安之中,甚至时不时还有蛙鸣闯入梦境,一次次惊醒,一次次冷汗直流。我的罪行似乎不可饶恕。但那时我毕竟是不谙世事,懵懂无知,还不具备理性,无法遏制人性里的残暴与阴暗。但尽管如此,蛙族却并没有因此而衰落。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夏天的夜晚变的孤寂冷清,雨后的河流池塘生机不现?看看这成片成片快速消失的土地,林立的高楼,浓烟滚滚的烟囱,日渐污浊的河水,呛鼻的农药,还有那些用蛙换钞票的捉蛙人,为了满足那群口味刁钻的食客而不择手段。答案显而易见。这曲来自自然,宏大和谐的交响乐正迅速接近尾声。
夏夜,山里人有乘凉的习惯,一家人坐在院中,明月当空,田野间荧火点点,高树上倦鸟低鼾。蓦地,蛙声如柔软却有力的波浪从四面八方涌入村子,仿佛是瞬间从脚底如水般溢出来,且自脚底快速流遍全身。酥了,醉了。白日的劳累似乎顷刻无了踪影,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安逸,由不得你不浮想联翩……
然而,这一切如今却只能在脑海里回味了。
蛙是捕虫高手,是人类的好友,但可悲的是这个被人类称作好友的生灵,却正在遭受人类史无前例的杀戮。蛙族迅速衰落。若干年后,不知还会有多少如蛙族般的族群遭此下场?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只属于夏天的绝美已悄然而逝,辛弃疾若穿越而来,不知又该做怎样的慨叹?